顾依依快速瞄了眼南风尘,而后低下头。
南风尘如果真的清楚文太医的遭遇,以他谨慎妥善的性子,应当会不动声色地埋藏这一切,当作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和自己侃侃而谈呢。
毕竟,虽说南家富可敌国,但毕竟只是一介皇商。
皇商……皇商,即使是和皇家做生意,说到底,本质也是商人,手上没有任何实权。
据顾依依所知,前世里,南家的后人可没有进入朝堂的。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一位后辈惨死于不知名的地方。
不过,这些本就与她无关,实在不值得顾依依留意。
顾依依沉浸在自己的推测里,丝毫没注意到南风尘。
如果顾依依抬头的话,一定能看到南风尘灿若流星的眸子里装满了对她的欣赏。
“你……”
顾依依伸出一指,小心翼翼地指着南风尘。
“你……认识那位首领?”
顾依依再次直言道。
南风尘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当顾依依以为南风尘不会回应这个问题时,南风尘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如大提琴音色一般充满磁性,听来让人如沐春风。
南风尘道:“南某并非不愿意回答顾小姐的问题。顾小姐若是有疑问,南某随时恭候,南某乐意为顾小姐解惑、排忧解难。”
“只是,这个问题,南某不知如何回答,说来惭愧,南某口口声声说和那个孩子是好友,但南某对他却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名字是为何,都不知道。”
看到南风尘此时的状态,顾依依哪还有不明白。
此时,顾依依几乎确定了心中所想。
南风尘只是作为一名纯粹的病人,得到文太医的救助。
文太医的身份,及他生平之事,人际关系,南风尘一无所知。
医者和病人,就是这样纯粹的关系,如果还要加上一种关系,报恩与友情也是有的。
想到这层,顾依依不知怎么地,竟微微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南风尘无功无名,只是一介平民,至多再加上商人之子,没有权势,无人可用,实在不应知道宫中过多辛密之事,免得引火烧身。据顾依依前世的经验来看,皇后实在不是一个好相与、容易对付的普通角色,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稳居高位。
与皇后为敌,无异于掘墓自尽,嫌自己活得太长。
只是,南风尘是怎么确定那位首领,就是他记忆里的小男孩呢?
顾依依心中既有此疑问,也索性如实地问了出来。
顾依依道:“敢问南公子,你是如何得知那位首领一定是你记忆里的孩子呢?”
虽然,顾依依自己倒是十分确定那位孩子的身份。毕竟,有如此相似的经历,世上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但是,顾依依不打算说出口,一则她不想给自己徒生是非,惹来南风尘猜忌,二则,文太医的事情本与南风尘无甚关系,如此,也就没必要把无辜人拉进后宫这处泥潭里,无故为自己、为家族惹出一身骚。
南风尘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坦然道:“我并未确定,只是心有所感而已。上次在大堂内,得首领一见,虽说我二人并无实质对话,他也与我记忆里温暖明媚的孩童相差甚远,但心中就是有一种预感,那位首领定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南某认错了人,想必也是老天爷垂青,让我放下多年的执念,让我不再执拗于救我的老者和孩童,专心过自己的日子。”
“横竖算来,那把宝剑也算出得其所。一来,解除了束缚我多年的枷锁,还我自在的生活,二来,这把宝剑也算是顾小姐与我的联系了。”
“如此算来,值得值得!”
南风尘再次做出肯定之语。
“联系你我?此话怎讲?”
顾依依有点疑惑,同时,脸上涌上来一股躁意。
南风尘难得看到顾依依小女子的模样,他暗笑,故意拖延了一下才作回答。
“南某素来爱护此把宝剑,怎舍得它被日晒雨淋,磕磕碰碰,平白失了颜色,南某便每日将它细细擦拭,再万分珍重地放进宝盒里。”
“可是,遇见顾小姐的那日,南某偏偏鬼使神差地将它带于身上,这才遇见了顾小姐,你说,这是与不是系于你我二人间的联系?”
顾依依一阵无奈,心里一阵羞赧,她郑重其事地听南风尘的话,想不到却遭他轻薄之语。
她羞愤道:“就你嘴碎,能说!”
南风尘心想,平时见她,端的都是一副暮气沉沉、宠辱不惊的样子,明明只是一个尚未及竿的女娃娃。
现在看她双颊通红,小嘴嘟嘟,秀眉轻蹙,南风尘点点头,果然还是现在的她顺眼,他喜欢。
南风尘灿然一笑,仿佛将满天阳光眨进眼底。
说到底,南风尘这次又利用了顾依依一把,他故意用轻薄之语,令佳人娇羞,既是出自真心,也有一丝别的目的。
南风尘想让顾依依转移注意力,想让她敏感的心无暇他顾。
南风尘的故事假里带真,真里掺假,如若顾依依冷静分析,定能找到不合理的地方,因此,南风尘故意说出这段话,让顾依依的思绪凌乱。
果然,顾依依一番害羞之后,便重新镇定,捋了捋纷乱的思绪,对南风尘的故事暂且相信。
她点点头道:“既然你如此说的话,待见到那位首领时,我会看情况替你言语。”
南风尘摇头,道:“非也非也,南某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亲自确定,看那位首领是不是我儿时玩伴。”
顾依依有点奇怪,道:“那南公子意欲何为?”
“依依以为,南某意图为何?”
南风尘不答,反问道。
“依依?什么依依呀?”
顾依依的注意点再次被南风尘带歪。
“南公子慎言,小女子实属年少,尚未出阁,公子此番言论,置小女子为何地,如若不慎传出去,小女子岂非被世人唾骂不耻?自古声明于女子而言,便犹如性命一般,公子兴许是出于一时兴起,于女子而言,便得遭受万箭穿心之罪,万望公子收回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