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自问,自家夫人也算是对得起姑爷了,倒是姑爷,反是对夫人甚是冷淡,像是根本就没有将夫人放在心尖尖上,要不然的话,姑爷早是该察觉出夫人的身体状况了,万不得会拖成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姑爷他……应当是很久没有与夫人相处了吧?
陈氏想到这里,便替夫人一阵委屈叫苦,夫人年纪轻轻的,倒像是独守空房的老婆子,这些年来,除去生下文朝奇,便也没有过生养了。
陈氏原本以为,姑爷该是不喜欢夫人,才会如此冷淡,只是在她于某个深夜,竟窥见到姑爷眼含爱意地替夫人盖被子时,陈氏便确信,姑爷绝对不是不喜欢夫人反倒对夫人有感觉极了,要不然的话,诺大的文府也不会到现在还只有喻丹一人!
难道姑爷不仅喜好女子,对男人更是有龙阳之好?要不然姑爷平时也不会情愿宿在书房或客房,情愿忍着独守空房的孤寂,也不愿意来夫人这。
而且,姑爷有时出去办公,风尘仆仆地归来时,他身上甚至从未有过女人的熏香味儿,该是很少去那腌臜的地方寻芳问柳,他平时对外来的女子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结合婚前的市井传闻……
先前的想法便更加在陈氏脑海里深刻勾画,姑爷难道真是更好男色?
陈氏想到这里,不觉得心下一沉,脸色迅速变得苍白,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她暗中掐着自己的手臂,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还尚未得到印证,她便开始自己在这胡乱揣测,按着自己想法埋汰主子,这可是妥妥的大不敬之罪。
陈氏只得双手合掌,虔诚地望着房梁,心里不停地在自我赎罪祈祷。
陈氏这段无厘头的自我猜想,喻丹和暖烟完全不清楚,她们只是奇怪于陈氏的行为。
看陈氏先是一副义愤填膺、英勇就义的劝谏模样,之后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自责里,眉头都是皱得紧紧的,再之后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坚定模样,最后便是漫无止境的忧愁,嘴里还一阵念念有词、摇头晃脑,活像是中了邪一样。
喻丹身子柔弱,被陈氏这一番古里古怪、犹如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的模样吓得脸泛青色,她只得单手抚着自己的胸脯,让自己镇定下来,方才不免担心地询问道:“嬷嬷这是怎么了?”
“您在想些什么呢?”
陈氏这才被喻丹的问话拉回现实,她左顾右盼,觉察到暖烟奇怪和怀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神叨叨的样子,该是将这二人吓着了。
陈氏赶紧摆手否定道:“夫人,老奴没事,老奴方才只是在向老天爷祈祷,保佑夫人身体康健。”
“保佑夫人与姑爷重修就好,过着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
陈氏话音一落,才觉得厢房内方才还尚算活泼自在的气氛,在一瞬间沉寂下去,仿佛从屋内四角开始逐渐向内部结上冰霜。
屋外的阵阵飞鸟虫兽的声响也似乎刹那间被按下了停止按钮定格不动,停止了制造声音的行为,整个室内安静极了,似乎连檀香升腾进空气中的声音,陈氏都听得见。
她不自觉身体一抖,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便愈发跪得恭敬,边抬头小心端详着喻丹的神色,见喻丹并没有生气翻脸的迹象,她才放下心来。
暖烟可不赞同陈氏的建议,她甚至希望小姐能多远离姑爷便有多远离,现在他们二人分居二室的状态,反而让小姐落得轻松自在。
小姐之前便是对着姑爷还尚抱有期待,便一门心思地扑在姑爷身上,姑爷一旦有些风吹草动,即使只是累着了,或是工作上的事情不顺心让他烦着了,小姐比之姑爷更急,日日夜夜地等待,一定要亲眼见到姑爷安然无恙才算心安,这才放心歇下,日子日积月累,便把小姐的身体熬坏了。
暖烟认为,即使小姐在府上事务繁多沉重,便也大多数只用她发话,下人自己就能按照小姐的要求行事,根本用不着小姐亲力亲为,退一万步来说,小姐若实是疲惫,文府里也有赵管家从旁帮衬着,累不着小姐太多。
真正将小姐的身子亏空的,乃是小姐的心病,来源于她自己的执念,对姑爷长年累积的执念。
小姐对姑爷付出颇多,便也希望姑爷也能回报一二,小姐已向姑爷走了九十九步,她只需要姑爷向她靠近一步即好。
只是姑爷总让小姐失望,让小姐神伤,小姐受了委屈后,便只得暗自流泪悲伤,她不是一个喜欢向他人倾诉的主,这些事情,便长年累月的埋积在她心里,让小姐情绪低落。
久而久之,这些症结如同一个缠坏了的毛线团,交错缠杂,彼此间结成了死结,除非直接拿剪子剪去坏死的部分,否则轻易解不开,小姐的身体也在思考如何解开死结的过程里,逐渐荒废,出现了大问题。
自从年初时,小姐与姑爷一番大吵,小姐的身体便也愈发不好了,明明是入了春的季节,却依然畏冷,手脚冰凉,咳嗽不断,小日子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如今更是命不久矣。
暖烟以为,要想治好喻丹的病,便要找出病症的根源,而姑爷,便是小姐身体病症的根本所在,他只是往那一站,便夺走了小姐全部的关注,如此来说,便非要去除她的心病,非要将姑爷从小姐内心里挖去不可。
暖烟不强求小姐能像摔坏了头一样,一夜之间就将过去的一切忘记,以后也能活得无拘无束开心快乐。
但是,最起码姑爷便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在小姐身边晃悠!
暖烟深信,只有姑爷与小姐不再想见,小姐一定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将姑爷遗忘,淡去她对姑爷的爱意,如此,小姐的身体才会有起色。
暖烟耐心地等待陈氏说完后,才立即出声反对,她说道:“我不同意嬷嬷的观点!”
“小姐与姑爷,该是不再有任何牵扯,方为最好。”
陈氏听了暖烟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今儿个怎么尽干些蠢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