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魏思音便主动退回原处,和陆承怀保持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
陆承怀迟疑地皱眉,盯着她的眸光变得凌厉,魏思音伸手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什么都没说,便从他身边走过。
去了太后寝宫,见太后头疼又发作,魏思音把海棠支递给白贞。
白贞命人取了龙泉窑青釉瓶,往里装了些清水,将海棠枝放入后,把花瓶摆到太后床边。
魏思音就坐在太后身侧,接替了宫女,认真为她按着头上穴道。
陆太后扬起唇角,柔声道:
“阿音,你什么时候学会心疼你皇祖母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却说中了魏思音心中痛处。
皇祖母向来疼爱她,可前世的她却只顾着去讨好顾沅,竟是忽视了皇祖母的感受。
而皇祖母却从来不求回报,也并未说过她半句不孝。
再看那狼子野心的顾沅,把所有的便宜都占尽了,还要处处说她不好,最后把她一脚踹开谋逆起事,致使江山破碎血流成河,将她全族都屠戮殆尽。
他喝干了她的血,吃净了她的肉,最后把她的残骨吐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但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是她识人不清错付真心,是她蠢不可言让亲者痛仇者快。
重活一世,定不能重蹈覆辙。
魏思音愧疚难当道:
“皇祖母,以前是阿音不懂事。以后阿音每日都到您宫中来,给您按摩倒茶,陪您说话解闷。”
陆太后听了真有些诧异,抬眸看她一眼,见她眼里闪烁着泪光,心疼地抬手为她拭去眼泪,低声问,“这是怎么了?哀家的混世魔王怎么还掉起了眼泪?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说到最后,陆太后又想起顾沅背地里的不清白,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又难看起来,顿了顿道:
“阿音,皇祖母近日总是听人说,你待顾世子太好了些,可有此事?”
魏思音低下头,怯怯道,“阿沅哥哥总是说我行事太过放纵没有德行,我怕他嫌弃我,所以……”
闻言,陆太后先是一脸不敢置信,然后大为震怒。
“你可是大齐的嫡长公主,他不敬你爱你,反倒对你指指点点?成何体统!”
魏思音见太后气得眼睛都红了,连忙道:
“阿沅哥哥其实也是为了我好,他不想我遭人诟病……”
“什么为你好,什么怕你遭人诟病,他对你说这些不就是在诟病你?”
陆太后沉下声音,满身威严,“阿音你记着,不论你再如何喜欢他,在他面前时你也不能失了大齐公主的尊严。他将来是要当你驸马,又不是要当你的礼仪老师,他该做的是一心向着你维护你,而不是高高在上地指责你哪里做的不好。”
这番话和长乐公主给魏思音的“忠告”截然不同。
魏思音心里清楚,皇祖母这么说,才是真的疼她爱她,满心为她考虑。
而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劝她大度,给她立规矩,实则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自己心里那点算计。
“皇祖母,阿音都明白,绝不会丢了大齐皇室的脸面。”
“这不只是为了大齐皇室的脸面,更是为了你自己。
这世上的男子都有劣根性,你越是在他面前再三忍让,他越要得寸进尺,越不拿你当回事。
你贵为公主,不用像别的女子一样在乎什么三从四德,该发怒的时候就发怒,要让他知道你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只有这样你成婚后才能过得好,皇祖母才放得下心。”
陆太后握住魏思音的手,满怀怜爱地揉搓着,见她乖巧点头,又补了一句:
“以后顾世子要是对你有什么不好,你就和皇祖母说,不许像以前那样瞒着皇祖母,明白吗?”
“阿音明白。”
魏思音回到舒云宫后,就找来凌寒单独商量。
“那个神医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你说南羌来的那对主仆,他们会不会有可靠的奇方能根治皇祖母头疼的顽疾?”
南羌虽然以毒术闻名,被中原医者称为旁门左道,但自古医毒不分家,若是用好了方子,未必没有奇效。
或许她皇祖母让御医院都束手无措的偏头疼,真能被他们治好。
但这只是魏思音心中的期待,她也没有把握,更怕贸然用了南羌人的方子会弄巧成拙,反倒害了皇祖母。
凌寒听后沉吟着道,“待贡酒下毒案告一段落后,可以让阿离换个身份进宫觐见太后。待他亲眼看过娘娘的病情,问他该如何对症下药,让他先把方子写出来,等刘院判回了帝都交予对方查看。若是刘院判觉得这方子有可行之处,或可一试。”
魏思音思忖后也觉得无论如何都要等刘院判回来后再行定夺,万事都以稳妥为重,绝不能为了治头疼,就伤了她皇祖母的凤体。
而且那两名南羌人对神医的指认还未得到证实,在这之前她还无法确认他们究竟是敌是友,确实该慎重行事。
她问凌寒:
“我之前让你的人摸清那两名南羌人的身份底细,如今可有进展了?”
查明这两人的身份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待来日让他们在御前作证指控神医时,他们的证词能更加有力。
如今她手中筹码已有不少,济世堂的秘密和目睹了有人暗中送毒药进禧云宫的宫女榴华都被她掌控,只差最后那一点东风,这把火就该烧到顾沅身上了。
凌寒沉着眸子道,“我已派人拿着他们的画像潜入南羌查探,但这一来一返路途着实遥远,少则也有一个月有余才能有消息传回来。”
魏思音思忖了片刻,眼睛一亮,“我知道一个行商,他常年辗转于大齐周边各国,在更南边的南羌还生活过好几年,他或许能辨认这两人的身份。”
凌寒看她的眼中却有几分狐疑。
在舒云宫侍奉她这么久,他对她平日里的喜好和动向了如指掌,以前从不见她关心民间商贾之事,整日傻里傻气的只知道盯着顾沅这个伪君子,她怎会认识走南闯北的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