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挽月是真的吃了一惊。
这年头大夫并不难找,但女医,尤其是医术好的女医,是很难得的。
前朝时曾一度盛行女子学医,当时的太医院还专门设立过女医学堂,培养出来的女医除了供后宫妃嫔们之外,也会往民间输送。
那几十年,出过不少名医,皆是女子。
可到了本朝,为了打压女主,不但太医院不招收女医,就连民间都不喜女子习医,甚至将医女列为了下九流。
三姑六婆中,药婆,和买卖下人的、跳大神的、开青楼的沦为一等,多可笑?!
姜挽月收敛了思绪,看着崔烟,忍不住问。
“崔姐姐是从哪结识这名女医的?”
崔烟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从前在边关的时候认识的,这位女医家中世代行医,但传男不传女,本来她也没资格学医,只是边关战乱频发,她家中男子几乎皆命丧战场。为了将医术传承下去,她家中长辈才允她学医。我当初生器儿时难产,便是她帮的忙,才救了我们母子的命,只可惜……”
崔烟说不下去了。
姜挽月拉了拉她的手。
“如此说来,这位女大夫,也算是姐姐和二公子的救命恩人了。有机会妹妹也想结识一下,虽说府里有大夫,但到底男女有别,有些时候不太方便。”
崔烟怔了怔,神色慢慢恢复正常。
“是啊!”
绣春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侧夫人,心生一念,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侧夫人,不知道这位女大夫收不收徒弟?若是有机会,奴婢也想学一些。”
崔烟眼睛微睁,诧异地看着绣春。
绣春脸红红的,因为主动开口而有些局促,但脸上却写满了认真。
姜挽月也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绣春会想学医。
转而一想,这是好事啊!不管日后绣春在不在自已身边,能学得一门本事,就足以她立身了。
姜挽月笑容满满,转头问崔烟。
“劳烦崔姐姐帮忙问问。”
崔烟“嗯”了一声,眼中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这边三个人说着话,其乐融融,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姜姨娘何时和侧夫人关系这般亲近了?真叫人意外啊!”
姜挽月转过头,看到关柔走进屋内,她脸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是忍着怒意。
“关姨娘今日一个人来的?”
姜挽月随意打了声招呼。
关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我不像姜姨娘有本事,既能得王爷的喜欢,也能讨的侧夫人的欢心,这”
崔烟瞟了她一眼,故作惊讶。
“这是关姨娘?我还以为是罗姨娘呢!”
罗姨娘平时说话就爱怼人,还总阴阳怪气的。
关柔眼底的怒气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咬了咬牙。
“我哪比得上罗姨娘呀!人家现在可是王爷的心尖子。”
姜挽月看了她一眼,视线一转。
“怎么今日罗姨娘还没到?”
正说着话呢,王妃从里头出来了。
王妃一看就三个人,表情也有些不太好。
她抿着唇坐到了上首位置,挥手叫人上茶,全程一言不发。
不多时,丫鬟们鱼贯而入,把茶盏一一放下。
姜挽月看着对面罗姨娘的空位,心下哂然。
果然人都是一样的。
一得势就容易忘形。
就算换了自已,若不是有前世警醒,怕也和罗姨娘一样。
姜挽月默默喝着茶,回想着自已之前几次没来请安,都有叫丫鬟来禀告请假。
那应该没事。
她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盏。
崔烟病尚未好全,只沾了沾唇。
王妃直接一口都没喝。
她面色沉沉,倏地开口。
“来人,去闲竹院看看,罗姨娘是不是病重濒死了下不了床,才没来请安。”
王妃的奶嬷嬷当即叫上了几个丫鬟婆子,怒气冲冲地赶去了闲竹院。
姜挽月她们几个就这么干坐着。
王妃正在气头上,她们也不好提前走。
只是就这么干坐着,实在是熬人。
姜挽月有些不舒服,换了个姿势,视线一扫,却瞥见对面的关柔一脸期待。
嗯?
她倒是喜欢幸灾乐祸。
怎么谢兰昔被禁足后,这关柔表现的越发沉不住气了?
难不成是被谢兰昔影响了?
姜挽月心中思忖。
或许是因为从前有谢兰昔在的缘故,显得关柔聪明又有城府。
可实际上,关柔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
几人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奶嬷嬷总算回来了。
只是,没带回罗姨娘,脸上还有些恼怒。
“老奴到了闲竹院,刚说了几句,罗姨娘就喊不舒服,让人去叫府医了。”
王妃呵了一声,端起那杯有些凉了的茶,喝了一口。
“既然病了,那就叫府医好好治。对了,让人向王爷禀告一声,就说罗姨娘病了这些时日无法伺候。”
她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放下茶盏后,目光一扫。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姜挽月第一个站起来,屈了屈膝后,就退了出去。
三人陆续走出正院,崔烟看了一眼闲竹院的方向,叹了口气。
“争什么呢?”
关柔那帕子掩着嘴角,显然心情很好。
姜挽月从始至终,都没半点意外之色。
罗姨娘哪里会是王妃的对手?
王妃作为正妻主母,天然占据着优势,想要调教整治妾室,有的是法子,甚至都不用惊动王爷。
平时她对底下妾室们的争斗视若无睹,那是因为妾室们斗的是对方,和她没什么干系。
可一旦有人胆敢挑战她的权威,她必不会放过。
罗姨娘这会儿恐怕还期待着靖王会帮她。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前院靖王得了王妃的传话后,只说了句知道了,再无二话。
王妃显然也很了解靖王。
他在意孩子,但不在意这几个妾室。只要王妃的手不伸向庶子庶女们,她的地位牢不可破。
姜挽月刚进府时,就已有这种感觉,如今,只不过是坚定了她的想法。
现在去碰王妃,无异于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