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靖王歇在了书房。
荣安让人把消息送到后院,后院各处的灯火这才渐渐熄灭。
但花园东边的浣溪院内,却仍灯火通明。
谢兰昔正在砸东西。
她倒是没砸花瓶瓷器,而是在砸沙包。
一个个沙包从她手中扔出,准确无误地砸中二十步之外的架子上。
那架子上绑着一个大大的迎枕,最上方还贴着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张人脸。
只是画技粗糙,实在分辨不出这人是谁。
但也不用猜,从谢兰昔嘴里的骂声,就知道是谁了。
“骆青青!阴险小人!竟敢骗我!姜挽月,你也不是好东西,落井下石!”
沙包扔完了,谢兰昔扑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王爷都不来看我……”
她的丫鬟巧儿劝道:“姨娘别哭了,王妃罚您禁足,就算是王爷,也不能不顾王妃的意思来看您啊!但王爷心里肯定是有您的。老爷也是记挂着您的,托人送了不少东西来呢!”
谢兰昔看着外间桌子上的礼盒,呸了一声。
“爹哪里是记挂我?他是想让我帮他在王爷面前说好话!”
谢兰昔家中兄弟姊妹众多,她不是最受宠的。当初谢家要送人进王府,选的也不是她,是她的三姐和五妹争得太狠两败俱伤,一个伤了脸,一个坏了嗓子,最后她爹才选了她。
谢兰昔从小就知道自已不聪明,但长得还算漂亮,本想着就算是在靖王府,能超过她的也没有几个。
可没想到,才进府几个月,就来了个姜挽月。
她嫉妒她痛恨,可心里更多的是惶恐。
若是连美貌的优势都失去了,那王爷还会喜欢她吗?
她想赶走姜挽月,可不如人家聪明,最后反而自已被罚了。
谢兰昔看也不看那些礼物,只顾着哭。
巧儿又担心又着急,说了几句都安慰不了主子,突然想到了之前和那个蜜儿的话。
“我们姨娘其实也知道,谢姨娘心并不坏,只是受人挑唆才会针对我们姨娘。这不?我们姨娘叫我送些东西来给谢姨娘,这些东西和骆姨娘那儿的是没法比,但也是我们姨娘的一点心意。”
巧儿心想,自家主子不是个聪明的,就别和那些聪明人做对了,斗又斗不过,最后指不定被谁坑害了都不知道。
那骆姨娘不就是个好例子?
还有那个关姨娘,也好不到哪里去。主子禁足这么些天,她一次都没来过。
反而是姜姨娘,还叫人送东西过来。
巧儿心里有了计较,吸了口气,低声开口。
“其实姨娘,那姜姨娘长得貌美又如何?到底没有了娘家可以依靠,在这府里就是无根之萍。”
谢兰昔的哭声渐渐止住了。
巧儿继续说道:“姨娘从前就是想岔了,对付姜姨娘有什么用呢?就算赶走了一个姜姨娘,那就没有别的美人了?如今咱们王爷得皇上重视,给王爷送礼、送美人的只会更多。”
谢兰昔听着,眼神都黯淡了,只觉得自已前途一片灰暗。
谁知,巧儿话语一转。
“可是姨娘啊!从前不管是姜姨娘进没进府的时候,王爷都不曾忘了您不是?这说明什么?说明王爷还是喜欢您的!您总觉得姜姨娘比您美,可王妃、测夫人哪个不是美人呢?”
谢兰昔迷茫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巧儿深吸口气:“奴婢想说,王爷喜欢姨娘,并不是因为姨娘的容貌,而是您的性子呀!这才是您与众不同之处。”
谢兰昔愣了愣,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巧儿再接再厉。
“只要姨娘一直如从前那般,王爷自然会看得到您的。”
谢兰昔的脑子动了起来。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王爷从前说过我可爱有趣,和旁人不同。”
她又眨了眨眼睛。
“王爷好像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关姐姐那么聪明,长得也不差,王爷很少去她那儿。”
巧儿眼睛一亮,忙说道:“可不是?姨娘您从前就是被关姨娘带歪了,听她的话反而失了王爷的心。奴婢从前不敢说,现在却不得不说了,奴婢觉得关姨娘并不是真心待您的,只是利用您罢了。”
对谢兰昔,就不能用暗示那一套,得把话说白了,她才能听得进去。
果然,巧儿这么一说,谢兰昔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怎么灵活的脑子转了转,随即大怒。
“我就说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
“贱人!”
“她和骆青青一样,都是阴险小人!”
谢兰昔唰得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气咻咻的样子,倒是不哭了,只顾着生气了。
谢兰昔骂了这两人一晚上,对姜挽月的嫉恨和怒意,抛到了脑后。
这一夜,谢兰昔没睡。
姜挽月也没怎么睡。
她想的是外头的事。
边关的变动,也不知会不会对姜家造成影响。
若是战事突发,那么像姜家这样的罪人,肯定会最先被送到战场上当炮灰。
和这事儿相比,后院这些人的争斗,对她来说反而无关紧要了。
次日,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去正院请安。
崔烟看到了吓了一跳。
“妹妹这是怎么了?”
她想了想,以为姜挽月是因被骆青青截胡而伤心,眉头蹙了蹙,低声劝道。
“妹妹你年轻,心思纯真热烈,实不必都扑在王爷身上。咱们王爷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为了他而伤身伤心,不值得。”
姜挽月本来还想着心事呢,突然听到这一番话,眼睛都瞪大了。
“崔姐姐,这是在王妃院里呢!”
她低低提醒。
崔烟扯了扯嘴角。
“怕什么,她卢清霜和我也没什么两样。”
姜挽月不说话了。
崔烟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拍了拍姜挽月的手。
“别对王爷抱什么期望,早日有个孩子,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