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日这一天,姜挽月换上了一身新衣,化了妆,仔细地描了眉,才披上斗篷往外走去。
她这件斗篷里头用的是兔毛,不如狐狸皮、貂皮名贵,但胜在毛色雪白,外面用同样雪白色的绸缎缝制,里外仿若一体。
王府大门外,靖王正与管家说着话,听到一声“姜姨娘来了”,下意识抬头看去,随即怔住。
姜挽月一袭雪白,几乎要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
她跨过门槛,轻巧地转了个圈。
靖王这才看见她斗篷上那如画一般的红梅。
枝丫虬结,向上延展,大片大片的红梅绽放枝头,乍一看像是真的一样。
“王爷?”
姜挽月唤了一声,将靖王拉回了神。
“你这斗篷,自已做的?”
靖王随口问了一句。
“是,这画是妾自已临摹的,和丫鬟们一起绣的。王爷,好看吗?”
姜挽月拉了拉靖王的袖子。
靖王捏了捏她的手。
“不错,宛如梅仙临世,清新脱俗。”
姜挽月莞尔一笑。
“那想来妾不会给王爷丢脸了。”
靖王哈哈大笑,也不管在场还有别人,直接抱起她送上了马车。
他自已却没有进马车,而是翻身上马,一声低喝,径直出发了。
姜挽月赶忙招呼绣春上车。
两人刚坐好,车夫急吼吼地催着马车追了上去。
今日要去的地方,是齐王的私人庄子,在城北的一座山上。
作为皇长子,也是从前最受宠的皇子,齐王还未成年时皇帝就赏了两座庄子给他,还是皇庄中最好的。两个皇庄加起来,占据了城北郊外的大半土地。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不过原本是没有温泉的。
据说是因为齐王妃畏寒,齐王特意让人引地热开凿出一处温泉,并在此基础上建了个庄子,专门冬日取暖用。
姜挽月早已经打听到了这庄子的情况。
这些传言是真是假,无从判断。
但对姜挽月来说,真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庄子和齐王妃有关……那是不是说,靖王之所以会应齐王之邀前来,就是为了看齐王妃?
那为什么带上自已?
一路上,姜挽月都在想着这件事。
过了许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姜挽月定了定神,等着外头的随从开门,她才扶着绣春的手下了车。
她还未站定,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呦?这是三哥新得的美人?”
姜挽月垂着眼眸不去看说话的人,只上前两步,微微一福。
“妾身姜氏,见过诸位殿下。”
“姜氏?哪个姜氏?”
另一个声音倏地响起,语气中带着疑惑。
靖王笑了一声,朝姜挽月招了招手,让她站到自已身后。
先前开口的那人,瞟了姜挽月两眼,小心翼翼问:“该不会就是数月前得罪了三哥被父皇抄家流放的姜家吧?”
靖王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但这不说,已经表明了态度。
“三哥还真是宽宏大量,那姜家污蔑三哥,你居然还收留他家的女儿。三哥这气度,弟弟真是佩服。”
“行了,老六你也别拍老三马屁了,再不进去,大哥都要等急了。”
另一人开口打断了六皇子的话,率先走上前头,踏上了上山的台阶。
姜挽月飞速抬头扫了一眼,将这两人的面容记了下来。
先前那人是六皇子李筹,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稚嫩,一直在跟靖王套近乎。
先一步走的那应该是四皇子,安王李筑。
安王和靖王是同岁,生辰差了不过两个月,且生母淑妃比靖王母妃位分更高,母族家世也更显赫,所以对靖王并不像六皇子那样讨好,也不叫一声“三哥”。
安王……是有自已的心思,还是支持齐王的呢?
姜挽月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面上却不显分毫,亦步亦趋跟在靖王身后,上了山。
台阶蜿蜒往上,到半山腰时,一座质朴的宅院出现在面前。
一行人进了大门,齐王才从里面出来。
“你们来晚了,待会儿自罚三杯。”齐王笑眯眯地说道,“小六,你不许喝酒,你母妃派人提醒过了。”
六皇子哀嚎一声。
“母妃也太多管闲事了!我难得出宫一趟。”
安王忍不住笑出声来。
靖王揉了揉六皇子的头发。
“你母妃是为你好,听话。”
姜挽月站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靖王的侧脸。
因此,她没有错过他的眼神。
靖王生母早逝,大概是没有过六皇子这般被母妃惦记的感受。
他对王妃很是尊重,对生了孩子的崔烟和罗姨娘也都还不错,是不是因为他自小没了娘,所以才会对她们格外宽容?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以后的策略还得变一变。
姜挽月正想着事儿,又一阵动静从门口传来。
紧接着,两个年轻书生被领了进来。
其中一人稍年长些,对着齐王一揖:“抱歉抱歉,我们来晚了。”
齐王笑容深了几分。
“无妨,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六皇子不干了:“大哥你这就过分了啊!我们来晚了就得罚酒,怎么他们就不用?”
安王瞥了他一眼。
“魏乘风是大哥的小舅子,大嫂的亲弟弟。”
六皇子努着嘴,抬手指着另一人。
“那他呢?”
魏乘风连连作揖。
“六殿下,这位是林翰林之子,林舒言。舒言,还不快过来见过几个殿下?舒言?”
魏乘风叫了两声都不见林舒言有反应,不由眉头一皱。
林舒言呆呆地看着前方那一人,不敢想象自已的眼睛。
是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