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饺子刚煮好出锅,大门就被敲响了。
李孑只好放下手里的筷子,过去开了门。
小安站在门槛外的台阶上,手里提着一兜用白纱布包着上面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碗,先是笑着跟李孑拜了个年,“大人让小的给您送点饺子过来,是鸡肉和鱼肉馅的。”
李孑把人让进来,带来的饺子倒进自家碗里,又把她们刚刚煮好的那一锅捞出一碗出来重新用纱布包好,递给小安,“这些饺子提回去,让你家大人也尝尝我跟商河包的饺子。”
等送走了小安,三人围坐在饭桌前,五种内馅的饺子都混在一起,除了韭菜鸡蛋的能透过面皮看出来,其他的就只有上口才能知道了。
晚饭吃完,天色也黑下来了。
各家各户吃过这一年的最后一顿饭,收拾收拾都聚在一起守岁,她们这边也不例外。
三个人坐在正房烧着炭火的小炉子旁,李孑和商河一边吃得干果零食一边随意地聊聊天。
团子坐在毛毯上拿了李孑前段时间随手做的拼图在比划,小脸上全是认真。
李孑一吃饱就懒懒地不想动,这会散了头发外在躺椅上,脚底下窝着团成一团的馒头,脚踩着它肚皮上,软乎乎暖融融,听着商河轻声细语地讲当初她跟陆风一起出任务时遇见的趣事,不一会就有了困意。
当然,这点瞌睡很快就被商河给摇晃走了。
“不行,一定要守到过了子时才能去睡。”
李孑被拍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揉揉鼻子点点头,“好吧,商河你给我泡点茶过来。”
商河去泡茶的时候,李孑从躺椅上起身,走到还在认真拼拼图的团子对面蹲下来,“团子,你还没跟我说新年好。”
团子抬头看看李孑,低头,把最后一块拼图放上去。
李孑看着拼图上画的芝麻和馒头,心底叹了口气。
动手能力强又聪明,乖乖巧巧从来不闹,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偏偏就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呢?
商河端了壶茶进来,倒了一杯放李孑手里,“时候不早了,我报团子睡觉。”
李孑一口茶刚闷完,苦地直皱眉,控诉地看向刚抱团子起身的商河:“你区别对待!”
商河一本正经地反驳,“团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熬夜,你不一样。”
李孑:“······”好吧,我接受。
不过真的好困!
团子好哄得很,没一会商河就出来了。
走到闲得无聊嗑瓜子的李孑对面坐下也抓了把瓜子,两人静静地面对面磕了会瓜子,商河突然出声:“官官,团子快三岁了。”
李孑嗑瓜子的动作一顿,“什么时候生辰?”
“二月初二。”
李孑拍拍手上的瓜子屑,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本来打算二月初一搬家的,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过了正月十五再搬吧。”
商河没什么意见的点点头,“官官,我想说的是,一般孩子三岁,就可以启蒙了。团子······”
李孑恍然,“团子该上幼儿,阿不,私塾了?”
“嗯,”商河眼里有一丝浅浅的忧虑,“我过年之前在镇子还有附近村里差不多都走了一遍,那几家私塾里的先生都教地一般。”
想到这她心里就是一阵发苦。如果那场意外没有发生,团子能接受到最好的教导,他的先生只会是那些饱学盛名的大儒,而不是现在这般连个好点的先生都找不到。
李孑也是一阵沉默,她也很无奈。
脑海里的知识自己或许一辈子都用不完,但是这里面唯独没有怎么教小孩子启蒙的知识啊!
难道像她小时候一样被几乎洗脑式的教育,不不不,那只是噩梦。
话题只好不了了之。
子时一过,李孑眯着眼睛回房,钻进被窝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初一到初五的这几天都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李孑在初三那天和商河带着团子去了客栈,住了两晚上,接着又一直在家里窝着。
这几天大鱼大肉不断的,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肯定胖了不止一点,照镜子的时候都看出来脸更圆润了些。
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后,李孑默默把每天修习锻体术的时间增加了半个时辰。
这具身体还是瘦一些更漂亮。
不过她也意识到自己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这样每天窝在屋子里不是办法。
深思了这么几天后,镇上一开市,她就带着团子去书局买了一沓白纸并笔墨回来,把脑海里觉得在这个时代用得上的知识默记下来,还能练练字,一举两得。
期间商河带着客栈里的众人把李孑找人定做好的家具搬到了新宅。
果然忙碌的日子就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因为明天就要搬到新宅里去,一整个白天李孑和商河都在带着团子整理要带过去的东西。
等到了晚上两人也不准备去做饭了,收拾收拾一起去镇中心的几条主要街道上看花灯。
街上果然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三个人沿着路吃了几家,肚子就撑了。
李孑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身边跟着大人的小孩手里都提着造型各异的花灯,带着团子走到一处花灯比旁的摊位做的更精细些的摊位前,低头问团子:“喜欢什么造型的?”
没等团子选好,她自己就拿了一个中规中矩,只花灯表面画着一副清淡山水画的灯笼,又转头去看商河,“喜欢哪个,我付钱!”
商河摆摆手:“我就不用了。”她没有提着花灯满街走的兴趣。
“那个。”李孑被团子的声音收回注意力,顺着他小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坐在摊位后面的摊主笑容满面地把一盏差不多有半米高的老虎灯笼给拿了下来,殷勤递过来:“小公子好眼光,一眼就看中我这摊位上最好看的灯笼。”当然,也是最贵的。
不过后一句他没说出口。
李孑一问价钱。
好吧,她这盏连那个老虎灯笼的零头都不到。
李孑付了钱,看着团子小心翼翼地把到他胸口的灯笼小心翼翼地提起来。
走到放花灯的小河边,团子停住脚,可怜巴巴地看向李孑。
这灯笼好看,但又大又重,他拿不动了。
商河要接过去,被李孑用眼神制止。
“团子,这个灯笼,就是你现在无法承担的东西,可你在想要它的时候却根本没想过会拎不动它,如果没有我和你商姨,你就只能选择把它扔掉了。有个词叫做量力而行,在你只能提动小灯笼的时候,大灯笼就算再好看,也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商河看着此刻严肃的李孑,下意识地悄悄退远了些。
不远处的花树下,陈修陪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刚好走到这里,看见李孑后他刚准备过去打个招呼,就听见李孑教育团子的这么一番话。
河面上花灯盏盏,明明灭灭间像极了一条地上银河。
他看着那闪烁的微光照在侧对着他的女子面上,一时间竟忘了抬脚。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还有河对面茶楼屋顶上盘腿坐着的莫惊澜。
在看到李孑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是那个在芒山上山溪边,压了他,背了他,还脱了他衣服的女子。
让他记忆至今深刻。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又见到了。
小丫头训人的模样倒也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