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坐进车里,原本弥漫着淡淡木质冷香的空间,被一股血和灰尘混杂的味道强势冲击。
空调流窜的冷气,也被外间迎面而来的热浪淹没了一瞬,盛夏独有的燥意在翻腾。
他盯着朝晏笑了笑,目光极具侵占欲,语气意味深长。
“朝总,怎么办?我现在这么脏,可能会弄脏你的车。”
朝晏偏了一下头,眼眸微眯,无声打量着江声。
青年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单薄的短袖紧紧贴着胸膛,勾勒出清晰健硕的肌肉线条,连溅在上面的血迹都洇开了些许。
手臂上的那道伤口看着有些狰狞,猩红的血液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好似流淌在烈日下,刺目而又燥烈。
朝晏顿了顿,微微蹙眉:“今晚的事,我有一半责任,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你的安全,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会满足你。”
都会满足?
睡一晚的要求也能满足么?
江声对上朝晏淡然无温的墨色瞳珠,心口激起一片浑浊的滚烫,瞬间烧得口干舌燥,喉咙都有些发干刺痛。
他朝对方靠近些许,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一些,带着几分暗哑。
“朝总,真的什么要求都能提吗?”
朝晏没有错过青年身上此时散发的侵略性,像是食肉舔血的野兽,混着天生的凶恶,隐隐带着些许横冲直撞的粗野狂性。
“你想提什么要求。”
江声幽暗的视线从男人轻缓翕动的殷红薄唇,到性感起伏的喉结,身上剪裁得体的名贵西装透着一种禁欲般的清贵优雅。
只这一眼,青年便知道,朝晏的衣服都透着若有若无的冷意,一种带着朦胧暗香却又勾人至极的冷意。
他朝男人伸出手,混杂着干涸血迹和灰尘的手,脏得几乎透进骨髓。
像是从地狱深涧里爬出的,满身脏污的恶鬼,在妄想攀附那一轮云端之上的孤月。
朝晏看到那只手在向自已靠近,触及到西裤的一瞬间,修长的手指蜷曲了一下。
好似从潮湿洞穴里小心翼翼探出头颅,看向外面世界的小动物,战战兢兢,畏畏缩缩,还有点小可怜。
男人这样想着,不由得看向身边的青年。
锋利深邃的眉眼间,戾气如同此时夜幕降临下的黑暗一般蔓延至深,是一点都看不出可怜样,凶样还差不多。
江声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他是想要这样弄脏朝晏,哪怕只是一件衣服。
不过最后,他还是收回了手,还有些别别扭扭的将手藏了起来。
他和朝晏都是时空管理中心的组长,他们站在同一高度,自已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虽然是装出来的,但就是有种差了对方一等的感觉。
啧,早知道就不装惨了。
丢人,真丢人。
朝晏并不知道江声的想法,只是看到受伤的青年收回手,还藏起了那只脏兮兮的手。
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心软了一瞬。
江声正别扭着,一抹无垢的白出现在他眼前。
“擦擦。”
朝晏的声音比刚才要近了些,温热的呼吸似乎都渡了过来。
青年顺着那一抹白看去,男人手背近乎雪色的皮肤下方,细长脆弱的黛青色脉络交错。
他的视线又回到那白色的手帕上,褶皱堆叠,像是一朵开在指尖的白色蔷薇。
接过手帕,江声正准备擦脸的时候,嗅到了一股幽然沉静的木香,交织着薄薄的玫瑰香,好似开在林中的玫瑰,也开在他的眼前。
他默默放下手帕,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儿?”
坐在副驾驶的方助理觉得,这小江先生是见到朝总在,知道有人撑腰了,不怕了,刚才在电话里那叫一个可怜啊。
朝晏的视线再次落在江声手臂的伤上,声音淡淡的:“先去医院,把你的伤处理一下,再做个全身检查。”
江声装这个惨是别有目的,去医院还玩个毛啊。
他压低声音,有些可怜的说道:“可以不去医院吗?我爸妈都在医院躺着,我要是也进了医院,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朝晏想到江声的家庭情况,思索一瞬,看向前方:“打电话给刘医生,让他去东岭堂一趟。”
江声偷偷将手帕塞进了书包侧兜的同时,低声吩咐系统:【008,从现在开始,这辆车里面,除了朝昱,打给其他医生的电话,一律屏蔽掉。】
系统乖乖做了,声音呆萌:【哦。】
方助理没有打通刘医生的电话,立即换了一位医生,还是提示无法接通。
到第三位医生的时候,方助理觉得有些奇怪,换了一部手机,结果还是一样。
朝晏注意到方助理一直在打电话,却没有说事,淡声道:“电话打不通?”
方助理回头,有些着急道:“是的,朝总,我换了一部手机还是不行,不知道是不是这边信号不好?”
朝晏拿出手机,翻看通话记录的时候,在008的操控下,直接给朝昱拨去了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温和的男人声音传来。
“怎么了?阿晏。”
“没事哥,不小心按……”朝晏话还未说完,旁边的青年不知道怎么的,撞到了受伤的地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声很是做作地捧着自已的手臂,茶里茶气说道:“朝总你在打电话啊,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抱歉啊。”
朝昱在电话那边听到青年的声音,微微怔了一瞬:“是那个小江?”
朝晏淡淡嗯了一声。
朝昱倒是对江声很有兴趣,他觉得在青年面前,自已这个仿佛天生缺失情感的弟弟,要比平时的时候鲜活一些。
他低声玩笑道:“这么迟了见面,晚上要一起过夜?”
朝晏无声动了动唇:“有事,他……”
江声假装无意打断男人的话,语气矫情的他自已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哎,怎么又流血了?”
朝晏闻言看了过去,青年手臂上的那道伤口有些崩裂,鲜红的血液顺着小麦色的修长手臂流淌出一道血痕,近乎尖锐的刺眼。
同时,朝昱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小江受伤了?没事吧?你们现在是在医院?”
朝晏依旧看着青年的伤口,嗓音冷冷淡淡的:“他不想去医院,我正准备让刘医生过来一趟。”
男人话音刚落,江声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朝总,方助理不是说电话打不通,路边有药店,随便买点碘伏绷带就行了,我没事。”
好茶,好茶,他今天真的泡了好大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