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此时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的李承乾。
杜荷因为父亲杜如晦的死已经从一流家族中掉了出去。
这些年处境也是十分尴尬的。
他想跟着李承乾动手,第一两人关系从小就很亲厚,第二便是要重新拿回来属于自已家的尊严。
可是他想过要造反。
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天下世家动手。
几乎是本能的。
这个时代的人仿佛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世家出手。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今在李承乾口中轻描淡写的出来。
听的他一时间就愣住了。
“殿下....”
好半天才开口朝着李承乾结结巴巴的开口。
李承乾只是轻轻的伸手拍着杜荷的肩膀。
‘杜荷。’
“回去好好的想清楚,你和孤的情分,孤都是记在心里的。”
“你回去好好的想想。”
“要不要继续跟着孤走下去。”
李承乾缓缓的转身看着远处微微皱眉道:“孤要走的是一条注定了充满荆棘的路。”
“孤也不知什么地方是尽头。”
“也不知做了到底能不能成。”
“但是孤一定要走下去的。”
杜荷此时内心百感交集,他嘴唇蠕动了很多次也没开口说出来话。
李承乾此时缓缓的站起来走到了门口的位置。
喟然开口。
“没退路的。”
“回去考虑好了。”
“无论什么决定孤都不怪你。”
杜荷则是就那么呆呆的离开了李承乾的东宫。
李承乾刚要回去坐着。
此时就看见了远处一个老人缓缓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老人一身十分简陋的衣服。
但是依旧十分注重自已的仪容。
此人便是御史大夫,光禄大夫,魏国公魏征(这里稍有差异,魏征应当一月就死了的,稍稍改动。)
脸色有些枯败。
但是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李承乾看着魏征走来有些愣神。
就是这个倔老头。
就是这么一个史书中犯颜直谏的老头儿。
一个教导自已十分严厉但是从来未曾像那些人那样苛责自已的老师。
李承乾在满朝皆敌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想着要将李承乾拿下来的时候。
只有这个倔强的老头站出来为自已说话。
甚至几次都扔掉了自已的官帽来觐见。
李承乾此时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快步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先生。”
魏征则是依旧一丝不苟的朝着李承乾俯首道:“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赶忙上来扶着魏征。
“先生,您身体不适就应当在家中好好休息。”
“不应该出来沾惹这些是非的。”
魏征则是缓缓的低头看了一眼李承乾,眼神有些复杂的开口了。
“老夫若是再不出来。”
“怕是殿下就要鱼死网破了吧?”
李承乾则是低眉顺眼的小心道:“都是因为我这个没出息的学生拖累先生了。”
魏征则是苦涩一笑,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
“殿下!”
“你做的很好。”
李承乾则是满脸诧异的抬头看着魏征。
魏征此时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李承乾,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的有了温和的笑容。
“殿下,我做你的师傅这么多年。”
“一直都是严厉苛责示人。”
“对殿下苛责太多。”
“对殿下夸赞太少。”
魏征说着越过李承乾看着远处微微叹气道:“老夫的时日不多了。”
“我怕有些话现在不说。”
“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接着他低头温和一笑。
伸手轻轻的牵住了李承乾的手。
“殿下做的很好,治理朝政数年来没有过错漏之处。”
“这些年殿下时常有荒唐之时。”
“可说到底还是瑕不掩瑜的。”
“殿下心中的苦闷老臣是看在眼里的。”
魏征此时眼眶就已经红了,他一只手拉着李承乾,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李承乾的脑袋。
随后满脸温和的微笑。
“微臣要告诉殿下。”
“殿下这么多年能走到今日,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已经做的很好了。”
“有些时候有些错不是殿下的。”
“殿下不用太自责的。”
“知道吗?”
李承乾此时红着眼眶偏过头去。
魏征则是轻轻的拍着李承乾的肩膀道:“老夫本来今日来是想告诉殿下的。”
“殿下这些年已经够苦了。”
“殿下可以对得起自已和陛下...还有已经故去的文德皇后了。”
“宏图霸业也好,君临天下也罢。”
“这些都不重要了。”
“若是他们苦苦相逼,若是老臣到底是熬不住先走了,不能再为殿下遮风挡雨。”
“那就放下吧。”
“他们要就给他们吧。”
“殿下之前的二十五年已经够苦了,剩下的时间为自已活吧。”
“可是看了你这几日的表现。”
“看了你朝堂上对魏王的作为。”
“老夫改注意了。”
李承乾此时死死的咬着自已的嘴唇不让自已哭出来,他有些倔强的看着眼前的魏征。
魏征则是同样温和的和他对视。
语气也是十分的温柔。
“雏鸟出笼了。”
“我们在东宫长大的那个满脸稚气的殿下。”
“他长大了。”
“是可以高飞了。”
李承乾则是红着眼睛再也忍不住的落泪。
两行眼泪顺着自已的脸颊落下。
魏征则是轻轻的拍着李承乾的肩膀,他伸手指着远处那条蜿蜒曲折的林荫小路。
指着那条看不见到底会通往何方的小路。
“去吧。”
“走出去。”
李承乾则是在原地没有动。
魏征则是松开李承乾的手,伸手推着李承乾的后背。
声音温和但是足够坚定。
“孩子。”
“走吧。”
“朝前走。”
“走出属于自已的那一步。”
“走出属于你的那一条路。”
“微臣会在身后看着你。”
李承乾则是愣了下,缓缓的开始挪动了自已的步子。
这一条小路不长。
但是李承乾走的不快,但是他走的足够坚定。
而且是越来越坚定。
魏征此时看着阳光下那个瘸腿倔强的少年。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早上。
一个明明受尽委屈,明明被很多人苛责,被自已弟弟陷害,被自已的父亲不喜,外人都传说的暴戾的太子看见他时那一双躲闪害怕小心的眼睛。
数年的相伴。
数年的情分。
这是他的弟子啊。
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如同自已的子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