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鸢回到莲花坞的时候,听说江枫眠寻回了魏婴,她心里还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的。
如果魏婴一直流落在外,那江枫眠的心也会永远流落在外。
但当她听说江枫眠不但把魏长泽夫妻的牌位迁入江氏祠堂,还在江家祖坟那里给他们立了衣冠冢。
甚至收了魏婴为亲传大弟子,居于江澄之上,她就忍不住怒火。
“阿婴那孩子自小吃了很多苦,不管怎么说长泽自幼与我一同长大,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亏待这个孩子。”这是江枫眠对自已夫人的解释。
虞紫鸢:“到底是因为魏长泽还是藏色,你心里不清楚吗?”
江枫眠:“你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虞紫鸢:“你也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心里有我这个夫人,有阿澄和阿离这两个孩子吗?”
江枫眠:“三娘子,藏色和长泽已经过世了,阿婴是他们留下的唯一血脉,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任不管。”
虞紫鸢:“哼,一个家仆之子,居然居于未来少宗主之上,由江宗主收为亲传弟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魏婴是你江宗主的儿子。”
江枫眠:“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次争吵由江枫眠拂袖离去结束,虞紫鸢看着他的背影。
和上次他离家去寻魏婴时的背影重合,她终于接受现实,接受江枫眠不爱她的现实。
但是她虞紫鸢是什么人,既然不爱,那就这样互相折磨下去吧。
阿爹和阿娘大吵一架的事情很快就被江厌离和江澄魏无羡知道。
魏无羡一直低着头,心里很愧疚,都是因为他才害得江叔叔和虞夫人吵架的。
可是,他很享受这里的一切,江叔叔对他很好,江澄也把他当做朋友,这里还有师姐......
他心里又浮现出面带薄纱,轻声对他说要带他回家的绝美身影。
江澄安慰他:“没关系的,阿爹和阿娘经常吵架,我都习惯了。”
江厌离浮现出一个江澄看不懂的表情,似了然,似无奈,更似悲悯。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姐姐很伤心,不是表面,而是由内向外散发的伤心。
自从找到魏婴的那一刻,江厌离就知道,父母的心结这辈子都解不了了。
她轻轻的吹奏着笛子,注入灵力,灵力随着笛音传入旁边院子母亲所居住的地方,试图安慰里面的伤心人。
第二日一早江厌离带着江澄去到墨韵堂陪母亲用早饭,江澄虽然很久没见到母亲有点想她了,但基于平时被训得经历又让他有点害怕, 所以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
虞紫鸢看他这样子就来气:“男子汉,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再这样人家都快骑你头上了。”
江澄把头埋得更低了。
虞紫鸢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给我抬起头来!”
吓得江澄赶紧放下碗筷挺直腰板坐好。
江厌离秀眉轻瞥看着江澄的样子,在母亲说出又一句伤人的话前对弟弟说道:“阿澄,早课快要开始了,你先去吧。”
江澄起身向着虞紫鸢行礼告退,虞紫鸢别过脸不说话。
江厌离看了看虞夫人碗里没怎么动过的粥:“阿娘,先吃点东西吧,别气坏了身子。”
她语气温和,仿佛不受刚刚的气氛影响。
“你看看他像什么样子,和他父亲一个德行,遇到事情就躲。”虞紫鸢看着儿子这窝囊的样子,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气。
江厌离:“阿娘,阿澄很优秀,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虞紫鸢这才好好看看自已的女儿,她突然发现,女儿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对于女儿,她语气也不禁放软。
“阿离,你也觉得娘对阿澄太严厉了些吗?”虞紫鸢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样,只是看到江澄,就会想到江枫眠,想到魏婴。
江厌离握住虞紫鸢的手,轻声说道:“阿娘,我知道你是为了阿澄好。只是阿澄还小,他需要时间成长。我们应该多给他一些耐心和鼓励。”
虞紫鸢看着懂事的江厌离:“阿离,你真是长大了。”
江厌离低声说了一句:“阿娘,放下吧。”放下吧,不要再为难自已,让自已成为走进死胡同的困兽。
阿爹放不下,但您能放下。放下吧,让自已的余生好过一点。
虞紫鸢被江厌离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打的措手不及,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只是定定的看着这个女儿,原来,果真是当局者迷,她轻轻扯起一个笑容。
阿离,我也想放下,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怎么甘心,那是年少时爱恋,满怀期待的人啊。
如果真的能放下,也不至于蹉跎这许多年,我宁愿一辈子相互埋怨,总比有一天相忘于江湖来得好。
江厌离站起身,轻轻的抱住自已的母亲:“阿娘,您还有我,还有阿澄,还有外祖母和舅舅他们。”
语带哭腔,虞紫鸢感觉自已肩头一阵温热,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阿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她这个女儿,比她想象中还要通透,还要聪明,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女儿身上散发的气息,不像是一个孩童该有的,慧极必夭,自古天道定理。
虞紫鸢用过早餐后,便起身前往训练场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训练弟子。
这段时间里,由于她外出办事不在莲花坞,一些弟子们变得懒散起来,如今得知虞紫鸢回来,他们个个都紧张得不行,心中暗自祈祷着千万别被虞紫鸢盯上。
虞紫鸢手持一条细长的鞭子,神色严肃地站在高台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台下的众弟子。
她声音冰冷地说道:“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懒散成什么样了?今天必须给我加训两个时辰!”
听到这话,弟子们纷纷齐声应道:“是!”
虽然加训会让他们感到疲惫,但至少比被虞紫鸢的鞭子抽到要好得多,他们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晚间的时候,虞紫鸢照例巡查了一番江澄近期的练习结果,在江澄毫无破绽的练出一套江氏剑法后。
她才满意的点点头,江澄见阿娘终于面色好一点了,他才高兴的跑到母亲面前。
江厌离递给他一块手帕,他接过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江厌离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他接过来一饮而尽:“多谢姐姐。”
虞紫鸢看着这一套动作,怎么感觉自已的女儿像儿子的老妈子一样,她又皱了皱眉。
感觉到阿娘气场又冷了下来,江澄赶紧正襟危坐。
虞紫鸢叹了口气:“阿澄,你也慢慢长大了,不要随时都让姐姐照顾你;你也要照顾姐姐才是。”
江澄听了赶紧低下头,是啊,从小到大,都是姐姐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即使没有父母关爱,他也感觉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这些都是姐姐给他的。
江厌离:“阿娘,阿澄是我弟弟,照顾他是应该的。”她声音轻和。
虞紫鸢不好再说什么,确实从小他们就有点忽略了江澄,可以说江澄基本是江厌离一手带大了。
可是,江厌离也才比他大三岁而已。
江澄认真地点了点头,“阿娘,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学着照顾姐姐的。”他看向江厌离,眼中满是坚定。
虞紫鸢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她拍了拍江澄的肩膀,“你们姐弟俩要相互扶持。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江厌离微笑着拉起江澄的手,“好啦,阿澄,我们回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江澄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成长,保护好姐姐。
江枫眠回来后,虞紫鸢便不再管理宗中的事务,自已则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外面夜猎。
江厌离满十三岁时,便央求母亲外出夜猎时可带上她。
虞紫鸢如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却看见江厌离早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她。
虞紫鸢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只见江厌离面带轻纱,身穿一袭束袖服饰,背后背着箭筒,手中还拿着一把弯弓。
虞紫鸢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尽管她已经去过杻阳山很多次,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带着女儿一起出去。
然而,当虞紫鸢注意到江厌离左手戴着的紫环时,她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
这是她在江厌离结丹时送给她的,一种能够保护佩戴者免受妖邪侵害的法宝,而且已经给江厌离认了主。
虞紫鸢轻声地叮嘱道:“阿离,去吧,记住不要勉强自已,若遇到危险及时发射信号弹。我们会在卯时在这里集合。”
江厌离乖巧地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转身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山路崎岖难行,江厌离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她时刻保持警惕,留意四周是否有邪祟出没。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一路走来并未遭遇任何邪祟的袭击。
她寻找了一番,只遇到林中几只野兔,让她怀疑母亲是不是怕她遇到危险所以带她来了一个安全之地,可是这样对修为没有提升啊。
她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出灵符,幻化成一只小鸟在前面带路。
按理说杻阳山山势绵延,横跨数里,低级猎物繁多,是仙门百家初级修真者的热门之地。
浑身散发着灵力的小鸟在前方飞了一会儿,便落在了一棵大树的枝头。
江厌离上前查看,发现树下有一串奇怪的脚印。
她仔细观察着脚印,心中暗自揣测。
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留下的,但这附近并没有如此巨大的野兽,连只小兽都没遇到。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脚印走着,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威严和霸气。江厌离心中一紧,立刻警惕起来。
她轻轻一跳,跃上一棵大树,借着树叶的掩护观察四周,旁边的小鸟发出微弱的光,在她的肩头停下。
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她看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
白虎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它的眼神锐利而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而白虎的前方,傲然站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着一身金光闪耀的华服,面容秀美,气质高雅,眉心点缀着一点鲜艳的红色印记。
是兰凌金氏的弟子,此刻正高举宝剑,毅然决然地应对眼前威猛的白虎。
然而,白虎身躯庞大无比,相比之下,面前的少年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但那金氏少年却毫无畏惧,犹如英勇无畏的勇士,数次勇往直前,挑衅着白虎。
这种无畏无惧的举动激怒了白虎,它猛地伸展巨大的爪子,狠狠一拍,顿时整个林子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尘土飞扬,树叶纷纷飘落。
强大的气流向四周扩散开来,身处其中的江厌离连忙紧紧地抱住树干,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晃落下去。
白虎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随后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刚才少年所在的位置,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少年见状,急忙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瞄准白虎的眉心奋力射出。
箭矢准确无误地射中目标,但这似乎并未对白虎造成太大影响,反而激怒了它,使其速度更快。
此时的少年开始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不断地迅速闪动身体,企图躲避白虎的攻击。
然而,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在体型巨大的白虎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终于,白虎猛地挥动巨掌,狠狠地拍在了少年身上,少年顿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以为自已即将命丧白虎之口的时候,突然那白虎的周围升起一道道符,这些符像是有意识一般,自动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将白虎困在了里面。
白虎被困住之后,变得更加愤怒,爪子不停地攻击着那一堵仿若墙壁的光圈。
少年见状,心中一喜,但还是赶紧擦掉嘴角的血迹,飞身架起弯弓,又迅速拿出三支箭。
这次他三箭齐发,箭头闪烁着寒光,直直地对准被控住的白虎射过去。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符阵虽然困住了白虎,却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伤害。
白虎在里面咆哮,而他的箭则在光圈外纷纷掉落。
他还想继续尝试,就见一只巨大的大雕从他面前飞过,大雕背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孩,她的面容被砂面遮住,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大声向他喊道:“快上来!赶紧离开这里,阵法困不住它多久。”
金衣少年不敢耽搁,赶紧飞身上去,稳稳地停在了大雕背上。
大雕接到他后长啸一声,展翅高飞,快速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