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突然起火,营帐里一片混乱。
许愿混在其中,并没有被人发觉。
火从东面起,即便天上飘着细雨,也依旧阻挡不住火势的蔓延。
许愿正想摸进一个营帐换一身衣服,嘴就被捂住,而后整个人被用力往后拽,朝阴影处去。
见状道许愿立马挣扎起来,不待她动,耳边有人道:“不想死就别说话。”
是北尧的声音。
许愿立刻放弃了挣扎,她用余光看过去。
北尧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歌舒部的服饰,头上还捆着一根布巾,一脸黝黑,唯有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两个人藏在营帐后,不多时,陈山也跟着过来了。
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北尧道:“你们先走。”
许愿看着北尧,心里徒生出勇气,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城防图吗?”北尧反问。
“那是我的事,我问的是你要做什么?你不是为了贡品而来的,你究竟要做什么。”
许愿目光冰冷。
北尧笑,“你觉得在这里,谈论这些东西合适吗?”
“合适,因为在其他地方,你不会说真话,我是烂命一条,我不怕死,你若是也不怕,那就继续藏着掖着,咱们一起死。”
许愿知道,眼下并非谈论这些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逃命。
北尧一出手,就烧了歌舒部十几座营帐。
这对以打猎为生,粮食匮乏的歌舒部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许愿想不起来前世歌舒部有没有这一场大火。
但她隐约感觉,这其中,有着不小的联系。
她必须弄清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天齐的百姓成为京城争权夺利的工具。
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置身于战火之中也无动于衷。
张越需要战功,可这战功,不是建立在有心之人挑拨出来的战争之上。
北尧愣了一下,火光映着他冰冷的容颜,许久,他道:“许愿,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可我以为,你应该是好人。”
“我是不是好人,不需要你来做判断。”
北尧抬头,目光微动。
与此同时,许愿觉得后脖一痛,面前一片漆黑。
她看见北尧最后一抹笑,近乎冰冷。
陈山一把扶住晕倒的许愿,开口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丢回似水县,再给些银钱打发了。”北尧看着许愿昏睡的脸,顿了顿又道:“找个人看着,我没回去之前,让他安分守已一些,另外,我交给你的那些信件,让沈一川好好查一下。”
“是。”陈山点头,而后扛着许愿便走。
直到两抹身影消失在眼前,北尧才看着火光冲天的营帐。
他笑道:“当真是天高皇帝远,朔州这局,比起京城,也是不相逞让啊。”
——
天破晓
许愿摸着后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片刻后,她翻身坐起来,把自已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最后摸到了自已的脸上。。
幸好幸好,头还在它该在的位置。
许愿微微松了一口气。
听见里面的动静,陈山掀开帘子,拿着一个饼进来,没好气的丢给许愿,道:“赶紧吃,吃了好上路。”
“上路?要去哪?你家公子呢?”
一连三个问题,许愿连气都没有喘一声。
许愿知道自已被打晕了。
而被打晕的原因,大概是她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亦或者说是,挡了北尧的路。
一时间,许愿都有些迷茫了。
你说那个人是坏人吧,没杀她。
你说那个人是好人吧,又放火。
“回似水县。”
陈山说着,又把一个卷轴和钱袋子丢给许愿道:“这是你要的城防图,公子说了,目的既然已经达成,就应该早些回去,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那些钱算作你指路的钱,日后若是相见,便只当做不认识。”
许愿依旧道:“你家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无可奉告。”
“他是不是想挑起两邦之争?”
陈山没有回答。
许愿又道:“我不管你们从哪里来,也不管你们是谁的人,但似水县是我的家,是天齐的防线,若是你们想挑起战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许愿话落,帘子再度被挑起。
北尧从外面进来,见许愿模样,笑道:“哦,许公子如何不放过我?你有什么能力不放过我?”
大概是一夜未睡,北尧话有些沙哑和疲倦。
听得北尧的话,许愿蓦然一愣。
如今的她,的确不足以威胁面前的人。
她无权无势,就是程杰都能随便羞辱她。
她如何同面前的人争?
若不是面前的人不想要她的命,只怕她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见许愿沉默,北尧笑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徐徐道:“少年,有锐气是好事,但总应该认清自已的身份和形势才对,目前的你,还不配质问我一句为什么。”
许愿落在身侧的手攸然握成了拳头,她忿忿不平道:“总有一日,我会与你站在一样的高度。”
“既然是总有一日,那今日,你便该收敛自已的锋芒,因为只有活下去,你才有同我叫嚣的资本。”
许愿不言。
无可置否,面前的人说的很对。
她会成长的,她也相信自已会成长。
可前提,是她能活到那个时候。
而现在,她是砧板上的鱼肉,生死,都在那个人的一念之间。
北尧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直到觉得许愿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开口道:“许愿,我不是嗜杀之人,昨日之事,你若是守口如瓶,我不会取你的性命,但同样的,你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亦能杀了你。”
许愿抬头,看向北尧,开口道:“人活一个问心无愧,我总要知道,你要做什么事吧?”
“找一个东西。”
“什么?”
“一个信物。”
许愿皱眉,又道:“什么信物?”
“许家幼子和当今的荥妃曾有过婚约,两个人有过一个信物,听闻那信物流落到了朔州地界,我此行的目的,便是找到那个信物,然后销毁。”
北尧看着许愿,又道:“许家幼子,名唤许泽,而荥妃,是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