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去宫门口求见皇太后。
太后也是将门出身,与我祖母是手帕交,只是一个入了深宫,一个常驻南境,鲜少有交集。
前世正因为太后对我的照顾,柳芷柔才能以女子之身在朝廷上占了一席之地,以庶出之身得封长公主。
太后迫不及待宣我觐见,看到我时忍不住抹泪。
可听说了我的来意,她却皱起了眉:“陛下已经下旨让顾修挂帅,朝令夕改,恐怕为人诟病。”
我知道她不会马上同意,不慌不忙地回道:“我自小熟读兵书,又在军中长大,父兄早已研究出了缜密的计划,奈何还没有实行便为国捐躯,现如今,只有我知道南疆的弱点,这是痛击他们的最好时机。”
前世,南疆收下南境十三城后,就大肆屠杀南境的百姓,烧杀抢掠,搞得民不聊生。
可见和亲也并非良策,可止战一时,不可止战一世。
我眼中的坚定,令太后动容。
见她态度松动,我将改良的十字弓图纸呈到她面前,将作战计划大概地叙述了一遍。
太后沉吟片刻,郑重道:“去吧孩子,做你想做的,我们将门之后,应当如此。”
大军开拔前,我没等来皇上的换将诏书,反而等来了柳芷柔捡来的“孤儿”。
差点忘了,此时的顾修刚从皇家寺庙里回来,准备出征。
半年前,柳芷柔就以祈福为名在皇家寺庙里住过一阵子,她拿先帝当挡箭牌,自然没人怀疑,正好方便她偷偷产子。
柳芷柔说这是她从路边捡来的孩子,天寒地冻,她于心不忍。
回想前世,我为她的良善而动容,心疼这被人遗弃的男婴。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竟被他们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柳芷柔看向孩子目光非常温柔,即便孩子大哭不止,她也没有丝毫不耐烦,而是手忙脚乱地轻哄着,与她平日清冷的气质格外不搭。
她期待地看向我,希望我能上前给她搭把手。
可我却避开她的视线,并不想上前帮忙。
前世,我怕哭坏了孩子,早就上前接过,搂在怀里轻哄,连思修夜里睡觉,我都不肯假他人之手,亲自抱在怀里哄,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人人都说昭元长公主夫妇心善,连路边孤儿都当做嫡子培养。
那时,我还因为能与她一同被人夸赞而沾沾自喜。
如今真是为自己的愚蠢汗颜。
见我不动,柳芷柔只好将孩子交给奶娘照顾。
她轻舒一口气,对我说道:“阿渊,稚子无辜,咱们膝下无子,就把她当作亲生儿子养育吧。”
我淡淡扬起笑,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吐出两个字:“不行。”
柳芷柔的表情僵住,她拿出长公主的威严反问道:“为何不行?难道我堂堂长公主养不起一个孩子吗?你满口天下苍生,南境百姓,怎么连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愿意救?”
从前我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因此听到我的拒绝,她立马怒发冲冠。
无视她的愤怒,我缓缓抿了口茶,才开口道:“因为我没空照顾他。”
柳芷柔立马反驳道:“你日日待在府中无所事事,怎会没空?”
“事关朝中机密,长公主就不必知晓了。”
不等她说话,我就起身离开了花厅。
柳芷柔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叫喊:“时渊,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理会她,我很好奇,等到陛下换将的圣旨下来时,柳芷柔又会是什么反应。
顾修出征那日,天公不作美,天阴沉沉的。
他一身黑色铠甲坐在高头大马上,受万民景仰。
柳芷柔穿了与他同色的衣袍,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大军开拔,缓缓往城门口而去。
柳芷柔跟在后面,一步一叩首,口中念着:“愿将军战无不胜,早日凯旋。”
这一幕看得满城的百姓热泪盈眶,纷纷夸赞柳芷柔重情重义,顾大将军英勇无畏。
为了黎民百姓,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两人出尽了风头。
然而,柳芷柔的祈愿并没有实现。
顾修对上南疆的第一战都吃了败仗,十万大军折损过半。
原本拥护顾修的百姓们开始大骂他是废物。
南疆连破三城,直逼京师,京中人心惶惶,柳芷柔如前世一样请旨和亲。
金銮殿上,皇帝愁容满面,就要应下时,被快步而来的太后喝止。
“皇帝,我大盛儿女,铁骨铮铮,只可死战,不可投降!”
跪在中央的柳芷柔闻言一愣:“母后这是何意?”
“太后有旨,命我挥师南下,消灭南疆。”
殿外,我一身银甲,缓步而来,替太后回答了这个问题。
阴沉的天空突然被艳阳刺破。
耀眼的阳光洒在我银白的铠甲上,映出柳芷柔震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