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的做工精妙绝伦,簪首的梨花栩栩如生,出现在戈壁滩上,莫名的突兀。
青山和凌云趴在沙丘上,小声议论着。
“咱们王爷又想林姑娘了,早知道就不回盛京了,凭白害了一场相思病,真不知道咱们王爷怎么想的,他喜欢林姑娘,林姑娘也喜欢他,人都已经在府上了,直接给个妾室的身份,带回来不就行了。”
疾风抖落了铠甲上的一层灰尘:“你懂什么,王爷是心疼林姑娘,你看这遮天蔽日的黄沙,还有连年的干旱,连寻常的村妇都受不了,
何况是娇滴滴的姑娘家。”
青山瘪瘪嘴,才不赞同这种想法:“说白了,咱们王爷还是爱得不够深,要是真爱到死去活来,别说漠北风沙大了,就算是天上下滚刀子,王爷也会把她带在身边。”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就林姑娘那模样那身段,在盛京城抢手着呢,等咱们下次回盛京说不定人家女儿都成行了。”
说曹操曹操到,此时从怀恩府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下官参见端公。“江浙抚台张德起身,对着宋怀恩一拜。
“无需多礼,来人斟茶。”
张德品着茶,视线不经意扫过房梁上的燕子窝,燕子窝上的也贴着大红色的喜字,唇角微微勾起。
“子期兄,你对张家二小姐的情意真是感人肺腑。”寻常人家的成亲,也只是在显然的地方张贴喜字,披红挂彩而已。
可如今宋府目之所及都是大红喜字,燕子窝没放过,就连凉亭上的笼子里挂着几只翠鸟,翠鸟的脖子上都系着同心结。
如此用心,张丽燕在宋怀恩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张德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他觉得今日所求之事,十有八九成了。
“下官略备薄礼,本来想恭贺端公新婚燕尔,可造化弄人,张家又出了那档子事情,可是我想着来都来了,那些贺礼自然没有抬回去的道理,还请端公笑纳。“
宋怀恩很自然地接过来他手中的礼品单子,嘴角的笑意不减,才看了一页,他就放下礼单:“多谢。”
他说完不动神色地品着茶,实则是在逼张德表明真实的来意,那礼品单子的厚重程度,分明是有求于他,而且估计是很棘手的事情。
张德嘴唇蠕动了好一会,才算是说了实话:“端公,实不相瞒,下官今日除了贺喜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够了,一切都好说。
“但说无妨。”他倒要看看多棘手的事情,能让张德如此大出血,这么多钱,想必张德的私库空了大半了。
张德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锦盒,放着一对同心锁。
宋怀恩嘴角的弧度僵硬了几分,看到同心锁他就想起来被同心结支配的恐惧,就想起来自己一腔痴情被辜负……
“下官提前祝愿你跟张家二姑娘永结同心,情比金坚,早生贵子,下官还特意为宋夫人准备了一套百子衣,都是金丝银线织就,宋夫人肯定喜欢……”
张德也是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的老油条,立马发现了宋怀恩的情绪不对。
取消婚约的事情,宋怀恩昨日才跟张丽燕提起,如今张丽燕还没有下山,张德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人闹别扭了。
他故意扯了扯圆领袍上的白色护领,露出几道指甲印,笑着解释:“我家那位是个醋坛子,我就是跟着故交好友去欢场喝了几杯清酒,染了一身的胭脂味,那河东狮就发飙了,打架的时候要不是我死死护着脸,现在都破相了。”
见宋怀恩没有搭话的意思,估计还在气头上,张德自顾自地接着说:“好多人都劝我休了那个母老虎,可牙齿跟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何况是夫妻,人都是有棱角的,咱们当男人的,当然要包容一点,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疾风,什么时辰了?”
张德心领神会,
这是要送客了,也不磨蹭了,清了清嗓子。
“说来惭愧,端公可还记得赵姑娘?”
似乎是害怕宋怀恩想不起来是谁,毕竟应该不少人都变着法子的往宋怀恩怀里塞女人,张德接过来侍从手里的画轴。
画轴刚打开一点,看到了那熟悉的牡丹头,宋怀恩就知道张德所求何事了,当时林莺时的确是以赵鸾的名义被送过来的。
“下官也知道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往回要的,可赵姑娘走了,下官的魂也跟着飞了,这段时间一直是茶饭不思。”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撩起圆领袍跪在地上:“还请端公成全我们这对劳燕分飞的苦命鸳鸯。”
“苦命鸳鸯?”宋怀恩来了兴致。
“嗯,下官也不瞒你了,赵姑娘和我情投意合,可她心气高,不愿意给我当妾室,可一山哪里容得了两个母老虎,我只能忍痛割爱了,把她送到盛京……”
“哦。”宋怀恩的音调拉长,他竟然不知道林莺时还有过这么一段桃花债。
张德心里发毛,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
“端公,如今你也有了心仪之人,放鸾娘这么一个招摇的女人在后院里,估计会惹宋夫人不快,后宅不宁,与其如此还不如成全下官,下官今后定然会感恩戴德,为端公效力。”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如果端公为难的话,
就当下官没说。”张德心里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色令智昏,乔氏死了,张丽燕要守孝三年。
那就意味着这三年宋怀恩要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身边正是需要女人的时候,他这个时候问宋怀恩要鸾娘,跟宣战有什么区别。
还说鸾娘跟他情投意合的屁话,简直是找死。
“还请端公赎罪,下官……刚刚那些都是小人胡说八道,不瞒端公,小人前段时间跟家里的母老虎打了一架,头被打伤了,估计是脑子坏掉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他现在无论怎么说,都像是狡辩……
张德都快急哭了,他虽是高高在上抚台大人,可在宋怀恩面前就是小喽喽,随时可以捏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