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的人拼了命的往前跑,急忙冲上前想将他拦住,可是哪里拦得住。
他不管不顾的往里冲,对后面人的呼喊完全充耳不闻。
顾左和顾右都被他这样不要命的样子吓了一跳,跟着消防员一起往里面冲,想要拦住他。
跑到一半,却看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有两位消防员,从那座已经烧得不像样的房子里,抬出来一具烧的看不清模样的尸体。
顾左心道不好,快步冲向前,害怕看到陆怀煜彻底失控的样子。
可是已经太晚。
早在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陆怀煜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最后在那具尸体面前蹲下来。
他像是害怕极了,双手一直颤抖着,眼里不断地落下泪来,连身子都有些不稳。
顾左顾右跟着站到他的身后,刚想开口安慰,只听见他突然开口,“不是,不是她。”
顾左顾右此刻都是松了一口气,一时不察,眼前人已经冲进了那个房子里。
他们急忙跟着要冲进去,却被追过来的消防员拦住,只能心急的看着里面的情况。
如果说刚刚发现那具尸体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松了口气,那现在只是让他们感到更加的紧张。
此刻火已经被全部扑灭,这个平房看着没有一处是好的,破败无比,不断地有消防员从里面走出来,顾左顾右忐忑的看着他们,所幸,再也没有人被抬出来。
最后,陆怀煜是被赶出来的,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年长的消防员。
那两个消防员显然是对他擅自冲进去的举动颇为不满,此刻一直在和他做着思想工作,说着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说,少年都只是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说到后面,他们已经有些恼了,刚想开口指责,顾右及时的走上前来,替陆怀煜说了一堆好话,才让他们放过了他。
顾左看着陆怀煜慢慢地往前走着,他远远地跟在后面,害怕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陆怀煜走到一棵大树下,终于停下了脚步,顾左看着他抬起头,看着这棵树。
顾左突然想起来,照片里,那个姑娘站的地方,就是这颗树下。
少年看着这颗树良久,突然大力的挥拳过去,速度太快,顾左根本来不及拦。
很快,少年的手背上就渗出了血迹,连树干上都染上了血迹。
然而少年却像是丝毫不觉,只是反复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双手被人紧紧握住,他扭头看过去。
顾左抓住他血淋淋的的手掌,眼里满是不忍,“陆总,撑下去,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他看得出陆怀煜此刻的情绪已经极度崩溃,他不知如何安慰,只想让他重拾希望。
那个姑娘并没有在这场火灾里遇难,也许此刻正身在别处,安全无恙。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眼前的少年面容狼狈,许是被火熏得,眼睛此刻红的不像话。
他看向远处,声音轻的不像样。
尽管离的这么近,顾左依然没有听到。
少年张了张嘴,喊出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许嘉禾,你究竟,在哪里啊。
你可知我找你找的快要疯了。
如果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那一天不该惹你生气,那我认。
可是这个惩罚,实在是太重了,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顾左陪着他站了半晌,少年目光空洞,像是完全找不到焦点。
他一直注视着那座平房,看着它此刻经历了大火的焚烧,变成这样灰败的模样,想象中也许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这里。
就差那么一点,为什么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
就好像是老天故意在惩罚他,让他每次都经历这样从满心欢喜到绝望的过程。
刚刚被少年摧残过的老树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血迹,像是刚刚那场大火,火红的,炽热的。
陆怀煜突然上前两步,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棵大树,树干的每一寸都不肯放过。
终于,他终是发现了一丝印记。
在他肩膀的高度,有一行字,还有一个箭头。
箭头的指向,是南方。
是芜城的方向。
许嘉禾的字很好认,陆怀煜盯着上面那五个字,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陆怀煜。
回家。
陆怀煜这辈子从未有过这么崩溃的时候,即使是高一那年沈荷选择抛下他,回到陆家,他也只是难过,不甘。
可是此刻,他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五个字,却连伸手抚摸的勇气都没有。
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想念着他,想念着芜城。
陆怀煜清晰的记得,那张模糊的照片上,少女看着是那样的瘦弱,长发随风吹起,看着是那样的惹人心疼。
他多想抱抱她,给她安慰,给她心安。
可是为什么,总是差这么一点。
她想回家,这么简单的愿望,可是他却无法满足。
心中那种无力感铺天盖地的朝着他袭来,他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慢慢地蹲下身,双手扯住自己的衣服,整个人看着颓废到了极致。
顾左就这么远远地陪着他,不敢靠近,内心的震撼是那么大。
如果这次没有陪着他来到Z城,他不会知道,原来这个沉默隐忍的少年,内心有那么炙热偏执的深爱。
可是偏偏上天在与他一次次开着玩笑,少年的心上人不知所踪。
他找不到他了。
他深吸口气,转过身去找了一直蹲守在这里的人,那人吓得不轻,整个人几乎快要站不稳,眼睛一直看着远处着火的房屋。
顾左把他扯到一处,声音渗着冷意:“我让你一直蹲守在这里,人呢?”
那人显然有些怕他,闻言一直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我一直都在这里守着,那个姑娘和年轻的女人都没有出来过的!”
顾左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面露不耐:“那人呢,我问你那人去哪了!”
那人怕的不像话,一直重复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边害怕的看着他。
顾左上前两步抓住他的领子,只感觉胸腔内有股郁气怎么都无法散去,让他连呼吸都觉得不适。
“陆总花了这么多钱请你来,就是让你一直在这里说不知道的吗?”
顾左原本也不是温和的人,只是平日里习惯于用这样一幅面孔示人,但是内里还是有阴鸷的一面。
某些时候,他和陆怀煜其实很像。
最后那人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所以然,所幸顾右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及时的冲上来松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