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艾回想起来,瘦弱的肩膀依然不可遏制地发着抖。
“慕慕聪明,她说,藏不如躲,院长只有一个人,我们只要盯紧了他搜索的位置,哪怕在大楼里借助四面角落的楼梯,跟他兜圈子,他就抓不到我们。”
她们脱了鞋,这样跑动时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
福利院的面积虽说不算小,可除去被黑雾覆盖的区域,剩下能够用来藏身的地方只有三栋大楼。
一栋供福利院孩子住的,一栋护工的员工宿舍,和用来招待参观客人的办公大楼。
食堂和仓库都在第一层,一旦被发现,连逃跑的退路都没有。
单从位置来说,办公大楼距离怪异的草坪最近,员工宿舍最远,几个护工对视一眼,四散开来各自去寻找藏身地点了。
吴阿姨平时对孩子们最好,眼下几个孩子死死攥住她的衣角,她也不好狠心推开只顾自已逃命,于是带着三个孩子寻地方躲藏。
丽艾原本也要跟上,被慕慕拽回,摇摇头。
慕慕拉着她的手进入了距离草坪最近的办公大楼,丽艾瑟缩着问为什么不去宿舍楼或者员工宿舍。
办公大楼距离「狼」出发的地点实在太近了,近到令人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人总是想要躲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别担心,他不会先搜这栋楼的。”慕慕轻声镇定道。
果不其然,十五分钟的躲藏时间结束后,穿着狼皮顶着狼头的院长第一个搜寻的就是位置相对更远的员工宿舍。
办公大楼共有五层,慕慕拉着丽艾一路躲藏到了四楼的楼梯口,紧靠墙角借助玻璃紧盯院长的位置。
……
前两个多小时,院长还在暴怒狂吼,抓不到人饱受折磨的神经濒临崩溃,一副被逼疯的发狂模样。
可是突然,他就变得冷静了起来。
短短的十几分钟后。
草坪上就堆满了被抓到的护工和孩子,他们穿着雪白的兔子玩偶,浑身僵硬,瑟瑟发抖。
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了。
慕慕通过仔细观察,发现兔子玩偶服下的那些人如同被定了身,手脚僵硬,纹丝不动,牙关咬紧,任何声音都无法发出。
颤抖已是他们所能做到最大动作幅度。
院长就好像突然知道他们藏在了哪里,知道定位一样,精准地就将人抓了出来。
慕慕和丽艾躲藏的办公大楼自然被搜过,她们借助两边楼梯的视觉误差,巧妙地转移了身影,轻手轻脚地和院长兜了一个圈子。
丽艾紧张不已,手心布满了黏腻的冷汗,慕慕握紧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勇气支持。
噗通、噗通——
是重物被拖拽拖下楼梯的声音。
鞋子在一下一下地磕碰台阶,沉重缓慢,衣服摩擦着粗粝的地面。
慕慕抱住丽艾因为强烈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瘦弱身体,用手掌竭力捂住她的嘴巴。
沉重的拖拽声停顿了一下,恐怖的狼头转身,伸长脖子幽绿的眼珠巡视身后的楼梯。
仅一层楼梯之隔,声音渐渐远去。
他下去了。
他抓到了藏在这栋里的其他人。
很快,透过磨砂玻璃的一条小缝隙,慕慕看到了院长离开办公大楼的身影。
穿着狼皮的院长仿佛一头双脚直立行走的狼人,硕大的狼头森然可怖,浑身毛发猎猎,穿上狼皮后的他似乎力气增加了不少,手中轻易地拖着一个护工和孩子,像拖了两只棉花做的玩偶娃娃那样轻松。
诱人的香气不断从套着兔子玩偶服的玩家身上散发出来,院长猩红着眼珠不断吞咽分泌出来的唾液。
狼头宛如长在院长的身上,严丝合缝。
或许他自已都没有意识到,森白冷厉的狼牙上吞咽的动作中挂满了黏腻腥臭的口水粘液,蛛丝一样藕断丝连,拉长滴落在草坪上。
……
绅士先生通过两个多小时的休息养足了精神,拿下扣在脸上的黑色礼帽重新戴回头上,一些调皮的棕金发丝不服管教地遗漏出来,愈发映衬得他的面容洁白如陶瓷。
眯着眼睛,惬意地活动了脖子,喀嚓喀嚓的清脆骨头转动声清晰响亮,他提起镶银的圆头手掌,小半张金属面庞线条流利俊美。
“时间还剩下十分钟。”
他看了眼草坪上的彩色大闹钟,“你好像没有将人全部抓到,还差……”
“三只小兔子。”扫了眼地上的雪白玩偶的数量,他笑着补充道。
狼皮下的院长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冰凉,用力地嗅闻着空气的气味。
“我很快就能把人给你全部抓到了!”
相继从仓库的角落和垃圾桶里先后翻出三套沾满灰尘的兔子玩偶套装,院长的脸色彻底灰白破败。
脱了,有三个人把玩偶套装脱下来了!
刺眼的阳光下,中年男人冷汗淋漓。
“时间……到了。”
绅士先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微微俯身,语气冰冷平淡,一张俊美的金属陶瓷缝合脸贴紧毛绒绒的狼头,贵族与野兽的奇异组合,没有丝毫暧昧,无声的杀意在渗透。
男人伸手,摸狗一样的抚摸动作摸了摸狼头附近油亮厚实的毛发。
“不要,不要杀我!求你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十分钟,只要十分钟,我就能把剩下的三个人抓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福利院,尖锐的痛叫到最后几乎“嗬嗬”变了调子。
男人的身形挺拔修长,纯黑礼服低调奢华,一手握着精致的手杖,一手提着刚剥下来的新鲜热乎的狼皮。
他的脚下,一团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肉团痛苦地在地上翻腾打滚。
狼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中年男人的皮肉粘合,死死连接,宛如同生共长在了一起。
他随手扔掉那张沾了血混合着人皮的狼皮。
黏腻的鲜血渗流到了脚下,他挪开脚步,用一方雪白的丝绸手帕细致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这是新手游戏,你不要随便杀人哦~”
那道童音分明声音里满是乐见其成,却偏偏还要口不照心地说上这么一句话。
“他不遵守规则,穿了狼皮,还弄得这么脏。”男人轻飘飘丢了手帕,雪白的丝绸丧花般落在那团凉透的模糊血肉上。
机械童音“嘻嘻”笑了一阵,大惊小怪道:“哎呀呀,这么说,他早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