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明白了,气得狠狠一拍桌,“都给朕闭嘴!”
季悠然面色平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半点想要掺和的意思。
皇帝甚是头疼,季大将军的兵权刚收回来,还没在手里捂热,京中唯二能调遣兵马的人就闹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总不能将这两个人的兵权也收回,以儆效尤吧?
又不能偏袒任意一方,两个少年郎的事情闹到市井百姓都跟着一起看热闹,属实是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脑中快速闪过朝堂武将的脸,皇帝悲催的发现,竟是没有一人能够让他放心的下放兵权。
母后和萧贵人刚死,萧氏一族不能这么快重用,免得让萧家人以为他们有多么重要后嚣张放肆。
为今之计,怕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来人!去大将军府唤季大将军前来。”
“且慢!”季悠然突然开口,唤住了要出宫传口谕的太监,与皇帝对视。
“陛下,臣妾的父亲已致仕,想来也是不愿再入朝堂了。父亲年事已高,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自然明白季悠然的意思,也感受得到无声的巴掌将自己的脸打得有多响。
若不是他非要对付季家,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是有,也不会轻易闹到自己面前来。
当他想重新恢复季拓疆的官职吗?当他愿意将兵权还给他吗?还不是朝堂之上无人可用!
皇帝只觉心中悲凉,想起那日季拓疆主动归还兵权时让太监带给他的话——
北梁人才辈出,武将更是不缺。
不缺个屁!
不缺武将的只有他季家!
默默调整好情绪,笑着拉过季悠然的手轻轻拍了拍,十分亲密的样子。
“就当是给岳父大人放几日假休息休息,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如今你我是夫妻,季家与皇室自是一体,怎可这般生分?”
季悠然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镇国公与老康王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帝轻轻挥了挥衣袖,示意太监赶快出宫去大将军府。
没一会儿,季拓疆便入了宫。
“草民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皇帝急忙提着龙袍下摆,起身快步朝着季拓疆的方向走去,一把扶起季拓疆。
“岳父大人这是做甚!快快请起!”
季悠然微不可察地牵了牵唇角,默默腹诽:
虚伪至极!真要是不想让我爹跪你,你倒是早点儿起来扶啊?哪怕张嘴提前说个免礼也好啊!
非得等人都跪完了,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
“父亲,进宫这一路身子可还好?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厮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旧伤。过不了多久就该下雪了,您又该全身疼痛了。”
季悠然快步走了过去,扶着季拓疆朝着一旁刚刚放置了柔软坐垫的椅子边走去。
皇帝尴尬地伸出手捻了捻空气,缓缓背过手去,笑着附和。
“对对对!岳父大人辛苦了,快快赐座!”
季悠然很想翻个大白眼,镇国公与老康王都替皇帝臊得慌。
这座还用陛下赐吗?没看皇后娘娘眼巴巴的早就准备好了舒适的椅子,本来就没打算让季拓疆跪着或站着陪同吗?
老康王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腿,也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经历过这样的长跪不起了,老寒腿遭不住。
镇国公瞥了老康王一样,突然扬起下巴哼了一声。
“难怪能养出那么个纨绔出来,原来是老了腿脚不好,想教训孩子追不上啊!”
老康王一听不乐意了,双目圆瞪直接回怼。
“你腿脚好!你腿脚好养出那么个莽夫!”
皇帝皱眉看着两个人,狠狠地甩了甩衣袖回到主位上坐着。
“都起来吧!赐座!”
镇国公与老康王忙齐声道谢,起来的速度那叫一个飞快。
季拓疆低垂着头轻轻敲着腿,季悠然顺势坐在了季拓疆身边,乖巧无比地倒了一杯菊花茶推到季拓疆旁边。
“父亲,这菊花茶是女儿入宫时从家中带进来的,您最喜欢的。”
季拓疆微微颔首,喝了一口后压低声音,笑着开口。
“难怪你母亲说家中的菊花茶少了许多,怎么也没想到是你这馋嘴的丫头带走了。”
季悠然脸微红,声若蚊蝇。“还不是女儿太过想念你们,怕日后没有机会出宫见你们了,这才多带了些母亲亲手做的菊花茶以解相思之苦嘛。”
声音虽低,可该听见的都能听见,比如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然儿,”皇帝清了清嗓子,“若你想念岳父岳母了,日后朕多陪你回家看望他们便是。平日里也可常唤她们入宫陪你。”
季悠然感激不已地起身行礼,语气里带着一丝小雀跃。
“臣妾谢陛下恩典!陛下既然要处理公事,臣妾便带着父亲回椒房殿闲话家常了。”
见季拓疆站起身要跟着季悠然往外走,皇帝正打算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等等!朕有政事要说,岳父大人还请留步。”
季拓疆满脸迷茫,“草民已致仕,朝堂之事不好掺和。多谢陛下信任,草民告退。”
皇帝突然起身,大踏步追过去拽住季拓疆的衣袖。
“岳父大人,朕当时体谅你辛苦,特意放了几天假给你。谁料当日朕忽然昏倒,母后急火攻心。那传旨的太监会错了意,竟将你的兵权收回。朕这几日太过繁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话音一顿,转头看向御前总管,对方了然高喊。
“来人!将当日去大将军府假传懿旨的太监押上来!”
一身青衣的马公公被两个人押了进来,满脸惊慌。
“陛下!奴才冤枉啊!”
尖细的嗓音一出,皇帝狠狠蹙眉,二话不说抬脚就踹了过去,将人踹出去好远。
“放肆!就因为你办事不力,让朕的岳父含冤受屈,让朕的皇后与朕差点儿离了心!来人啊,拖出去斩了!”
青衣太监仿佛被抽了所有力气一般软倒在地,见有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也不知这力气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忙又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