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然微微挑眉,总觉得这个加急军报来的时间点过于巧了些。
季拓疆心中有同样的疑惑,与老康王和镇国公互换了彼此都懂的眼神。
“宣!”
皇帝重新坐了回去,挺直了腰背盯着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的传讯兵。
“启禀陛下!东陵国与我国在边境开战,我国已丢三座城池!”
“什么?!”皇帝噌的一下站起身,手止不住地颤抖。
眼神唰的一下就落在了季拓疆身上,正准备开口骂,又生生忍住。
为了和季悠然大婚,皇帝在半年前就特意下旨命大将军季拓疆带着妻女回京,派遣了一个心腹作为新主将驻守。
算算时间,想来是东陵国一直在等时机。等一个季拓疆赶回到京城,没有办法快速赶回战场的时机。
皇帝的手紧握在扶手上,青筋暴跳,心中更是止不住怒骂心腹是个废物。
紧闭双眸许久,再次睁开时双眼直直朝着季拓疆的方向看去。
“岳父大人,朕本觉得您年事已高,该留在京中颐养天年。朝中武将虽多,但能在士气低落之时打漂亮翻身仗的人,非您老莫属。”
皇帝的话说得过于直白,季拓疆就算是想装傻糊弄过去都不行。只能抱拳行礼,大声应答。
“沙场就是老臣的家,报效祖国,义不容辞!老臣领命!”
季悠然很想开口制止,可自家父亲投来的眼神着实犀利了些。
“老臣虽有三子,可却只有然儿一个掌上明珠。从小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皇帝自然听懂了季拓疆话里的意思,忙不迭地开口保证。
“岳父放心,朕会与然儿携手一生,恩爱到老。”
季拓疆心里堵堵的,对皇帝的保证之语半点儿不信。可这里不止有他,还有老康王、镇国公与萧家当家人在。
除非皇帝能够无声无息地将这几个人都杀光,不然他今日所保证的话,必须要承诺到底。
萧家家主面色极臭,可季拓疆开拔在即,并不是他使性子的好时候。
虽说萧家女的智商情商并不高,但萧家男子善于钻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是有脑子分辨的。
估且让季家女舒心几日,待季拓疆杀敌夺回三城,战争结束后,想个法子将季拓疆的尸身永远留在边关就是。
皇帝保证的话说出来,季悠然没来由地觉得恶心。
携手一生?恩爱到老?!
晦气东西!
谁乐意陪你一辈子啊!
等到季悠然在心底深处骂累了,事情已经全部定下了。
几位朝臣一同出了宫,皇帝的寝宫中连内侍宫女都被赶了出去。
整个寝殿只有皇帝和季悠然二人,皇帝的双眼似是会拉丝一般,缱绻的目光一直在季悠然的脸上流连。
“然儿,我不喜欢你叫我陛下,我更喜欢你叫我云霄。”
季悠然才不顺着他的意,顺势低头后退几步,与之拉开距离。
“直呼陛下名讳实乃大罪,臣妾不敢。”
皇帝欲言又止,再次被季悠然的话堵了回去。
“臣妾要回去清点库房了,嫁妆全都被烧了,母亲和嫂嫂们心疼我,又让我带回了不少东西。臣妾得亲自瞧一瞧,陛下若无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皇帝又不是个傻子,自然听懂了季悠然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他,抓紧时间兑现承诺,将烧毁的嫁妆尽数补给她。
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皇帝猛地扬声朝外面喊道:
“私库总管可将东西准备好了?早些将皇后的东西抬过去。办事效率这般低,看来得换个私库总管了!”
见目的已经达到,季悠然的头更低了几分。
没办法,嘴角的笑意比火铳好难压,可不能让皇帝看出她的得意。
目送季悠然的身影离开,皇帝怒摔了好几套茶具才勉强消了火气。
御前总管在旁边看着,脸都快皱成苦瓜了。心里更是止不住心疼,皇帝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败家子!
专挑最贵最好最难得的摔,一旁稍微差一些的精美瓷器看都不看一眼,造孽啊!
椒房殿。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不到一日的光景,椒房殿里面的半数宫人被换掉。只一眼扫过,这些宫人给季悠然的初印象极好。
笑着看向立在宫人前面的傅时殷,季悠然满意颔首。
“不错,赏。”
傅时殷带着宫人们齐齐下跪道谢,季悠然对着玉瓶微微颔首,便在玉盏的搀扶下走进了内殿。
“去将我从前做的那些东西拿过来,我要仔细选一选,给父亲带着。”
虽说军医的伤药做得极好,御医准备的药丸药方也不错。但在季悠然眼中,到底是差了一些细节。
战场上虽也有大炮、火铳,可更广泛被使用的依然是冷兵器。
有些伤口看着不大,但极易感染。再细小不过的伤口,也有很大概率成为要人性命的关键。
季悠然做了不少创可贴,还有一些便于服用的小药丸。
就连与瘴气有关的辟毒丸也做了两大瓶,常见的解毒药也有。
最要紧的是两小瓶护心丸,一套金丝软甲。
“玉盏,你现在就拿着我的令牌出宫一趟,将这些东西送出去给父亲。”
玉盏连忙应下,差点儿撞上了走进来的傅时殷。
“有何事?”
季悠然闻声望去,傅时殷忙回:
“陛下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来给娘娘补嫁妆的。如今已经抬了几十口大箱子放在院中了,还请娘娘移步查看。”
季悠然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缓缓起身。
“去唤玉瓶取嫁妆单子,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支一张小桌子,分门别类记录在册。”
被救了小命的马公公此刻也换上了新的衣裳,十分有眼色地去帮人搬搬抬抬。季悠然瞧见了没有说什么,任由他自己找事情做。
等到嫁妆都补齐后,季悠然满意地微微颔首。
算他梁云霄识相,给补的嫁妆只多不少。只是——
“娘娘,这东西有些奇怪。”
傅时殷将毛笔放下,捧起一盒东珠缓缓站起身来到季悠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