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影响不好,安盛欢并没有让潘帅开车送她回家,她直接让潘帅先回家休息,他们明天再联系。
而她自己则是打了个车回家。
安家住的算是这个城市里的贫民窟了,小区看上去十分老旧。
安盛欢在胡同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些水果,带着水果上楼。
尽管养父可能早就不把她当女儿看了,大概自从养母去世以后,他就不再把她当女儿看了。
但是她的心中,始终还是对他有一点感情在,他毕竟曾经对她尽过几年父亲的责任。
他只是不堪生活重压,丧失了生活的勇气,又把希望寄托在了酒上。
而酒就像毒品一样,让他彻底迷失了本性。
安盛欢有时候觉得养父根本就不是当初那个人了,他早已经在对人生逃避的过程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她一路怀着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走上楼梯。
一方面她根本就不想上楼,每一步都走的艰难,还记得当初养父对她家暴的那一段日子,她每次上楼都有一种想转头逃跑的冲动。
此刻她就有这种心情。
另一方面,她还是有点担心养父的身体,这些年来,她只是按月给他寄钱,并不经常来看他。
但是每次来都感觉他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他的身子已经被酒精彻底毁了,平常不喝酒的时候,说话也很迟钝,手也经常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怀着既想逃走又想去看看他的心情,一步步有些沉重的走到家门前。
门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看上去就像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住一样。
安盛欢拿出钥匙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和臭味混合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微微皱眉。
强忍恶心的冲动,她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当年为了筹钱给养母治病,养父卖掉了能卖掉的一切,借遍了所有的亲人朋友。
后来实在没有钱了,他就把房子挂了出售,不想,房子还没卖掉,养母就去世了,就这样,他们得以保留了这个容身之所。
可是房子里从那时开始就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安盛欢工作以后,曾经又给家里买了些东西,一些必备电器,厨房灶具什么的送回来。
想让养父能维持一个基本正常的生活。
结果再回来时发现养父把她买回来的东西都给卖了——换酒喝了,她也就放弃了。
那时候她就已经看透了,养父已经变成一具活着的躯壳,他的心早就随着养母一起死去了,他的灵魂也早已经腐烂,想让他过回正常人的生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爸?爸?”房间里很暗,安盛欢刚刚从外面进来,有点不适应屋里的光线,一边向里面走,一边喊着养父。
“嗯……”一个像呻吟的声音传来。
安盛欢发现养父正躺在客厅的地上,身上盖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身边周围都是各种酒瓶和食物的残渣或是外包装。
“你怎么躺在这儿?地不凉吗?”安盛欢走过去,扶起养父,把他扶到破旧大沙发上。
沙发是她从旧物市场买的,不敢买好的,怕他再给卖了。
她把手中的水果放到茶几上,茶几是当初买沙发赠送的,有一条腿断了半截,下面直接垫的砖头——同样也是为了让人一看就不想买。
“你……死丫头……”安庆祥一看就是喝的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你还知道回来啊……我死了都没人管……”
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安盛欢看着他哭,无语,早知道他会这样,她都麻木了。
安庆祥喝酒以后的反应这么多年也是变了又变。
一开始的时候,他喝完酒只是比较深沉,不爱说话,后来是喝了就就爱睡觉,再后来,喝酒并不能改变他生活的现状。
他对生活越来越不满,喝完酒以后也发泄不出来,他就开始对她家暴,打她出气。
到了最后,被秦风收拾一顿以后,他不敢打人了,就开始哭。
每次哭都呼天抢地,就跟有谁对不起他一样,从来不想想,他活成这个样子,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安盛欢看他哭起来暂时没有停下的意思,干脆收拾起来。
去厨房找了半天,找出一个大编织袋,回到客厅,把养父制造的那些垃圾都默默的收拾起来。
她刚刚工作的时候回来送东西,收拾时还会跟养父念叨几句。
大意是她已经工作了,以前欠的那些债她都会慢慢还上的,这个家她不会不管,养父她也不会不养。
希望他能重新对生活拾起信心,最起码,维持一个有尊严的晚年。
结果只换来他一顿臭骂,外加她前脚走,他后脚就把她买回来的东西都卖掉了。
从那以后,她就对这个养父彻底放弃了。
现在她只是本能的收拾。
其实收拾起来也挺容易的。
本来就家徒四壁,凡是能看到的东西,基本都是垃圾,全部装起来,丢掉就好了。
安盛欢把所有的垃圾装起来,放到门口,准备走的时候带走。
回身把房间的窗户都打开,一边通风一边去拿来拖把擦地。
这时候,养父哭够了,慢慢的回复了一点清醒,开始用阴鸷的目光盯着她。
她大概擦了擦地,就走回来站到养父面前。
“爸,你说你身体不好,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她看着他问。
“我哪儿都不舒服!”安庆祥喊了起来,“我去医院?我没有钱,拿什么去医院?谁能给我看病?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果然还是钱……
安盛欢早就有了这个觉悟,也根本就没有抱有什么幻想。
此刻更不耽误,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钱包,把钱包里面的几百块钱都拿出来,放到茶几上,“这些钱,你先拿去检查,不够到时候我再给你……”
“你打发叫花子哪!”安庆祥一把抓起那些钱,照着她的脸上扔,“这点钱够干什么?”
“我平常不吃饭了?不喝酒了?不生活了吗?你拿这么点钱,还让我去医院检查!你是不是想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