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说,“大忙人啊。”
“我是商人,忙是好事。”他笑着打趣。
他皮肤白皙,几乎没有瑕疵,男生女相的。
我收回目光望向窗外,却不合时宜的想起别的事。
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父亲萧文轩因为盗窃销毁国家文物,被枪毙在刑场上。
萧家从他曾爷爷辈就富得流油,萧敬轩一死,这么大一块肥肉,面对的风险比旁人多太多,这么多年,他就一个人撑着一个家。
沈家和萧家是世交,我却很少听三姨提过萧虞的家人,尤其是萧虞母亲。
思绪漫无目的的飘着,这时,空中小姐推着小车过来送饮料。我要了一杯咖啡,而萧虞则要了一瓶红酒。他轻轻晃动着酒杯,透过红色的酒液看着我。
“你还记得我父亲吗?”他突然问道。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他......”
“他是被人陷害的。”萧虞打断了我的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父亲绝不是那种人,我们家也不需要这种手段谋财,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真相。”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找到证据了?”
我丝毫没有质疑萧虞,其实,我也觉得萧敬轩当年突然被抓很奇怪。
萧虞喝了一口酒,“还没有,但我相信离真相不远了。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这次来,不仅和沈阿姨有关,和父亲也有关。”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看着窗外的云海,飞机渐渐平稳,机舱里的灯暗了下去,我微微向里靠昏昏沉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忽然响起嘈杂声,头上的灯也骤然亮了。有些刺目,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毯子盖在自已的身上。
坐在我外侧的萧虞,头微微朝外靠去,看起来睡不是很沉,但很疲倦的样子。
“发什么呆呢,怎么不叫我。”听到他说话,我回头收回思绪,见他刚醒。
“舍不得。”我说着站起身,“既然醒了,替我背个包。”
“……上辈子欠你的。”他嘟囔着顺手拎起我的包,不错,很有觉悟,最重的那个。
我们车到酒店,去会见他的那个英国朋友顺便个吃饭。
走进了悦椿酒店的大堂,外观按照东南亚风格设计,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把整个大堂照得亮堂堂的。
前台一个漂亮女孩给我们带路,沿着走廊走到了包间门口。
房间里,圆桌旁坐着几名男士,其中有一个欧裔中年男人。看到我们进来他们起身迎接,萧虞同那个欧裔男人握手。
男人头发梳理得得体,浑身散发着一种儒雅古典的气质,像欧美电影里常有的智者形象。
“这位是我的朋友,西德尼·格罗弗 Sidney Grover,在研究中国历史文化古物上有很高的造诣,在中国西南地区开有多家酒店。”萧虞拍了拍他肩膀向我介绍。
“你好,您就是萧老板常谈的槿小姐吧, 很荣幸认识这样美丽的女孩。”英商很绅士的握了握我的手道。
“谢谢,我也很荣幸认识你。”我礼貌的微笑回应,对于这么正式的打招呼我很不适应。
宴上不乏有幽默风趣的人,之后的谈话让人轻松不少,到后来话题转为此次的滇王墓。
“萧老板,非常抱歉这次出行要多耽误您些时间了,我这边还要等一个人才能出发,我邀请了江玙意先生一起参与出行。”格罗弗略带歉意的举起酒杯。
“我的朋友也是第一次下斗,多多关照才是。”他轻轻的皱了皱眉,随即轻轻笑着道。
饭局结束时,大家起身告别。格罗弗先生和他的人也先后离开。
回房间的路上我问,“江玙意是谁。”
“算是倒斗界的一个红人吧。”
“有什么故事吗,你跟他有过节?”
“没什么过节,我们连面都没见过,不过那个人名气很大,很厉害的角色,所以请他的人只多不少。”
他顿了顿,“这个人是南派盗墓的高手。滇王墓这么一个小墓,请他可是笔亏本买卖。”
“南派,盗墓还分派?”我看着他在那一通分析,想起来小说中的情节顿感疑惑,“发丘天官摸金校尉啥的,都是真的?”
他扭头嘲笑我,“啥真的,小说骗人的而已,这你都信。”
“盗墓只分南派北派,地域条件不同,南北用的方式风格不一样,仅此而已。”
我一下好奇起来,“都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还是很大的,通常北墓更深,盗墓贼工具讲究,著名的有洛阳铲,善于看地形打盗洞,胆子大路子野敢跟外人搭伙,还有打不开就炸的个性。南墓浅,常用技巧开机关,望闻问切就是这样来的,不会破坏墓里东西,是家族制。南北两派各种地域,也会划分很多门派。”
“这么多讲究。”我感叹道。
他耸耸肩,“干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规矩。”
“这种事,不违法吗,干的人还是很多吗?”
“当然违法,但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法律上是禁止盗墓的,但大家都心里都有底,电视台鉴宝栏目里的那些青铜器,都是哪来的?凭空冒出来的吗?”
走廊不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头顶的灯恍恍惚惚,舟车劳顿让我渐渐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
一片吊脚楼寨子,坐落在群山密林深处,我坐在树上,树叶葱郁。
透过叶丛,我看见一群又一群的人,穿着类似苗疆的服饰,满身银饰,围绕着大院中间的篝火舞蹈唱着奇怪的歌谣。
篝火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并不呛,只是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异香。
耳畔隐隐约约有铃铛声传来,树不高,我跳了下去。
树下一个少年,烟雾浓郁,看不清他,只看见他腰间也挂着铃铛,他像是想说些什么。
一阵铃铛声,所有东西都离我越来越远,忽的一阵下坠感,醒了过来,才发觉刚才只是一场梦。
窗户开着,看着窗外的日照金山发呆,只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直到手机里弹出的消息的声音将我拉回来,我看了一眼,是萧虞发的信息,他作息规律的像老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