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娜仁有着一张圆鼓鼓的包子脸,眼睛虽不大,但因为爱笑总是像月牙般弯着,看上去极为可爱讨喜。她拉着吉夫人的胳膊说:“额娘,女儿十四岁生日想请一个人来哎!”
吉夫人慈爱地拍拍她的手,又往后避了避,道:“贴子你不都发出去了吗?还要请谁啊?”
吉娜仁晃晃吉夫人的胳膊道:“我以前就喜欢佟家二姑娘。后来……也没理由跟她玩作一处。现在好了,二哥与她又订亲了。后日我想请她来咱家玩。”
“这个……”大尚朝年轻男女之间虽设有大防,但像庆生之类的集体活动没有限制。吉夫人笑道:“佟家二姑娘应该很忙,不一定有时间来咱家。”
“哎呀,额娘,女儿想亲自上门去请她。”小姑娘托长尾音撒娇。
吉夫人很疼这个唯一的女儿,不禁道:“姑娘家哪能随便出门?好了好了。我让尤妈妈亲自去下帖子。”
吉娜仁闻言乐得眼睛弯弯,她将脑袋在吉夫人的肩窝蹭了蹭,“谢谢额娘。”她在吉家备受宠爱,别看整天乐呵呵的,可生性敏感细腻。她这两个兄长,在外人看来,大哥身材魁梧,性格耿直憨厚;二哥玉树临风,才华横溢。
可吉娜仁感觉到二哥似乎有重重心事。她很想安慰他,又不知如何开口,这也便是她以前就有意结交佟二姑娘的原因。
后来吉星河的死讯被吉日嘎朗带回来,吉娜仁哭得快要昏死过去。幸好二哥活着回来了!这便是她要请佟司锦来家里玩的目的。也好让二哥和未来的二嫂多接触一些,二哥是不是会变得开心起来呢!
吉夫人推了她一把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这身子不适。”
“额娘,你还没痊愈吗?你不是已经看过大夫了吗?都好长时间了吧?”吉娜仁吃惊,抱住吉夫人的胳膊,抬脸问道。
“哪有这么快就好。”吉夫人声音里透着无奈,“我让你离远点儿,就是不想让你闻到我身上的味儿。”
吉娜仁把鼻子凑到跟前,用力地吸了几下,“额娘,哪里有什么味道?阿玛都说你这是心病。”其实吉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是有一些,但并没有到刺鼻的地步。她这样说,也是为了安慰吉夫人。
“好好好,我这是心病。不过是那些风疹发痒罢了。”吉夫人笑着蹙起眉头。
“额娘,你患的,真是风疹吗?”
吉夫人点头,“看过这么多家,京城里头有名望的大夫都是这么说的。”
“风疹难不成治不好吗?”吉娜仁的关心溢于言表。
“应是可以治好,不过得需要时间。”见女儿担心,吉夫人轻拍吉娜仁的手道。
*
尤婆子是吉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仆妇。她奉命来到佟家,见到佟家老太太,规规矩矩地行礼。那氏从尤婆子身上的衣着和举止上,已经看出她在吉家的份量,就是心里疑惑这婆子为何而来。
尤婆子行完礼道:“我家大姑娘为着她的生日,设家宴邀好友同乐。因着时间紧迫,我们夫人让老奴专门送帖子来。”
那氏心道,看来吉家大姑娘很受宠,也得看出来吉夫人待佟司锦很重视。她心里酸溜溜的,也知不能表现出来,就让刘婆子收了帖子,命丫头巧月端来上好的香茶待客。
尤婆子复行礼道谢,并不落座品茶,礼貌地告辞而去。
刘婆子望了眼帖子,翻翻眼皮子道:“二姑娘被禁足,出不了门的。”
那氏心里有疑惑,她其实从与吉夫人交好的人那里打听过,说是吉夫人对二爷不是那么看中,这也是她同意将佟司锦嫁过去的原因之一。这个二姑娘,最好是嫁去那等家境不好的人家,且被公婆以规矩严加要求。这才符合她的心愿。
可现在,吉家大姑娘庆生,吉夫人派人亲送帖子,这看起来分明是很重视啊!
不让佟司锦去?那得找借口!借口也不是难找,鼻子底下两片嘴随便一说就有借口。可如果因此对佟司锦出嫁造成什么阻碍……那氏想起前些时日这二姑娘拧着脖子说不嫁人的情景,就感觉头痛。
罢罢,她摆摆手,告诉刘婆子不必多说,赶紧去给后院送帖子。
佟司锦得到吉娜仁的邀请,她有些愣神儿。在普福寺后山洞听来的那个秘密,她本想找法子告诉吉家的。现在好了,人活着回来了!不过,即便那阴谋没有得惩,也得告诉吉家二爷,好有所提防。再说她对吉娜仁也有好感,便打定主意要去。
*
后日很快到来。吉娜仁早上起来就穿戴一新,嫣红色旗袍,戴着黄澄澄的金项圈、水头足的翠镯子,还有镶了金的翠耳坠。她等在前院厢房里,听到应邀到来的便亲迎出去。
佟司锦到得不早不晚,吉娜仁亲亲热热地挽了她的手,去见吉夫人。
进到前院正厅,佟司锦照着惯例行礼,双手奉上亲手做的荷包。她是应吉娜仁约而来,吉夫人存了相儿媳之心打量她——身量高挑,眉目清秀,一身天青色的旗袍衬得她清新宜人。荷包也绣得针线工整,线条流畅。婆婆看儿媳,眼光难免挑剔,可吉夫人也没挑出什么毛病。
这个姑娘配自家二小子,是一对璧人。吉夫人大脑里闪出这个想法。
见过吉夫人后,佟司锦把另一个荷包交给吉娜仁。吉娜仁看过后,笑道:“姐姐手巧的,这个本领我甘拜下风。”收好后,手一伸又道,“我哥的呢?”
佟司锦笑道:“今儿又不是你哥的生日,自是没准备。”
吉娜仁小姑娘心性,觉得好玩,咕咕偷笑。
应邀来吉家的姑娘们相继都到了,时辰一到,大家都聚到后院花厅入席。吉娜仁比佟司锦岁数小,来的姑娘们岁数都不大,叽叽喳喳,有说有笑,为平日安静的院子增添了几分热闹。吉娜仁毫不掩饰对佟司锦的好感,频频招呼她用餐。有的姑娘知道佟司锦的身份,不免好奇地打量她。
佟司锦来京城的时间短,无机会结交好友。这次来的姑娘她一个都不认识。可她没觉得不自在,她待人和气,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席间她坐在吉娜仁的左侧,右边是某个公侯家的姑娘,梳双髻,跟瓷娃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