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26
蛙声渐渐响亮,又渐渐停歇。
顾言是在叮呤咣啷的声响中回神的。
他正躺在床上,呆愣愣的看着木质房顶。大约还没适应自已的新住处。
门外,乔洛洛已经烧水洗了锅碗准备还回去。
炉子上架着的是刚烧开的茶壶,咕噜咕噜冒着白烟。
她用叠的厚厚的毛巾垫着把茶壶提下来。炉内的火苗窜的老高,红色的火苗被顺着窗缝钻进来的冷风吹的摇摇晃晃,乔洛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把盛着凉水的锅压上去了。
秋天的风还是很凉,昼夜温差极大,早上的冷空气和不好的天气给乔洛造成了一种进入冬天的错觉。
一场秋雨一场凉。
乔洛不知道这是第几场秋雨,但早上的气温真的需要慎重对待。
她把开水倒进暖瓶里放好开始淘洗熬粥的米,这也是刘会计昨天送来的。
不是很多,足够两人安顿好可以开始正常生活了。
更早的时候,乔洛已经跟姚老师聊过了,其实一般这么早他们是不生火的,但考虑到他们是城里来的,不一定会生火,所以姚老师提前生了火就是为了方便给他们引煤球。
村民家里有用电的,也有用煤气的,不过大部分都是用煤气的,大伙觉得用电贵,炒菜还不如煤气方便好用,冬天更是需要取暖,煤球才是最好用的。
他们刚来,这也只有一个炉子,只能先将就着用,等稳定了看他们自已选择添不添置。
把米下锅后乔洛洛就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
送来的菜里有萝卜、土豆、红薯和一些青菜,她分不清是哪种青菜。
于是想要把土豆切丝炒个土豆丝。
想法是不错的,乔洛自认为炒个土豆丝还是拿得出手的,可是洗土豆的时候就犯了难。
在家里时有削皮器,所以很快就可以把土豆皮削干净,然而此刻她只有一把还不算熟悉的菜刀。
于是她想,也不是非要去皮不可。
于是认认真真清洗干净土豆后准备切丝。
然而她在艰难的切片后终于恍然意识到自已的刀工实在难堪。
土豆片被切的厚薄不一,有的干脆切到一半刀刃就滑走了,险些切到自已手上。
艰难的切好后,乔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自信。
她想,其实她实在算不得熟悉炒土豆丝。
至少在刀工一项上她已经失去了狡辩的力气。
顾言出来的时候乔洛正在把切的实在大块的土豆条进行二次分割,一根根仔细挑选的样子像极了在钻研什么大问题。
他探头过来,惊讶的夸赞道:“不愧是乔洛洛啊,这土豆条切的真不错。”
乔洛抬头瞪他,又低下头继续补刀。
顾言是真的惊叹,乔洛的土豆条在她兢兢业业的补刀中已经相对均匀了,泡在水盆里看着很是不错。
乔洛洛无力的放下刀,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顾小言!”
她提起拳头对着顾言:“这是我切的土豆丝!”
顾言将要出口的话顿时哽住。
想了想,才道:“土豆丝就是要切成这样粗粗均匀的样子,多撒点孜然,香嫩可口,外焦里糯,我就爱吃这样的,还是你最懂我。”
这话说出来别管信不信吧,乔洛觉得自已对顾言的了解还是肤浅了。
早饭是米汤煮红薯,配一个炒土豆条。顾言昨晚草草对付了一口,今天起来腹中饥饿,一个人就喝掉了两大碗,甜糯糯的红薯去皮切块,久久的焖煮一下,整个米粥都是浓稠香甜的,令人胃口大开。土豆炒的稍咸,刚好下饭。
乔洛洛看着他大口喝粥吃饭,自觉手艺不错,于是心情十分激动,也喝了一大碗。
顾言洗好锅碗之后就和乔洛一起去了大队,也就是村委会,村里人还是沿用了旧称呼叫这里大队,不过支书和村长的叫法倒是改了过来。
村子叫刘公坟村,位于吴岭南部的一个山坳里。周围是天然的林场,生态丰富。几座山把刘公坟村围在中间,向北方向修了一条还算平整的公路,崎岖蜿蜒着,连接着上虞镇。
说是刘公坟村隶属于上虞镇管辖,其实两者之间的距离堪比从镇里到临市了。从某方面来看,刘公坟是挂靠着上虞镇独立发展的村子。
从刘公坟到上虞镇需要翻越两座山,公路就是在山上开辟出来的,大大缩减了刘公坟人出山的时间和距离。据采访的那位男同学说,这条路修修停停,花费了两年时间才修完,刘公坟人家家的青壮劳动力基本都参与了公路建设,开山伐木,运土铺石,工程量巨大。
也是市里筹划了很久才确定的方案。山路难修,尤其刘公坟的山结构并不十分稳定。这也是限制了上虞镇对刘公坟开发的因素。
村委会在刘公坟村的中部,挨着的几座独立小房子分别是诊所,小卖部和杂货店。算是村里的经济政治中心。
顾言和乔洛过来的时候支书已经在院里跟会计交谈上了。远远停下来打了招呼,支书停下话题瞧过来时两人才继续上前。
一通寒暄慰问之后,两人把材料递给支书审核,确定了本次支教行为的合法性。
支书对着二人感叹了一通当代青年人的觉悟高等等如此之后才放他们告辞离开。
就这样,两人暂时在刘公坟村安顿下来。
秋天的风清清爽爽,簌簌落叶装点了乡间的小道,时光唱着歌缓缓流淌过去,乔洛洛坐在树下捡着金色的叶片,突然想到了这段话。
一时也记不得在哪里看的,也或者是怎么着组合起来的。他只觉得形容的恰如其分。
或许是山村里与世隔绝的安宁,或许是充实的生活,也或许是淳朴热情的村民们,这里的一切都让她眷恋着迷。
没有彻夜不息的灯火,没有车流如织,没有各种消息爆炸的网络,也没有五花八门的零食。
乔洛洛觉得自已好像找到了沉下去的感觉。
安定。
乔洛觉得这好像就是传统中国人追求的幸福。
顾言抱着画板在进行着他的写生。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网络好像也吸引不到他了,他的时间足够充足。于是绞尽脑汁想到了培养一个新的爱好和特长,美术就是他的第一选择。
用顾言自已的话来讲就是,在这么好的时间和地点做点爱做的事,等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要用漫画把这里讲给所有人听,给他们讲山的呼唤,讲风的温柔,讲大地的包容,讲山精野怪的悲欢和人类的喜乐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