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街道上渐渐涌出些许年味儿，但在老道看来这股年味儿要比他小时候淡得太多太多。
在他那时生活的小乡镇上，家家户户都要趁年前这段工夫赶着驴车马车赶大集，卖粮食的卖调料的，卖鞭炮的卖对联的，各自往路边一戳，把家伙事儿一摆就是一处摊子。
不管市面上见不见得到的东西，搁大集上转两圈都能找得到。
而且在他那时，年前人气最高，年味儿最浓的要数每年的保留节目，
杀年猪。
哪户杀猪保底半个村子过来帮忙，涮布的洗碗的，递刀的放血的，就连小孩儿都有各自的活动和工作。
哪像现在，贴上对联挂个灯笼就是过年了。
老道回忆着那时候的生活，脑子里忽然想起幼年的自已留着小平头，杀猪的大人从锅里捞出来根炸猪尾巴递给自已。
那滋味儿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雪花带来了新的冷意，也覆盖了以往的旧人。
街边的铺面张灯结彩，准备着自家的新年大酬宾，雪花还在不断飘落，空中不时传来几声稀疏炮响像是几个熊孩子在炸旺财的狗盆。
而许老板坐在店里捧着茶壶，享受着周若兰的小手按摩。
“去！去！一帮熊玩意儿炸什么不好，旺财的饭碗也是你们能玩的？”
老道的喝骂声从门外传来，旺财叼着自已的狗盆满脸委屈顶开小门进了屋。
这时老道也走了进来，指着旺财就埋怨：
“你说说你，晒垫子就晒垫子，你那吃饭的盆晒它干什么玩意儿？现在好了吧？崩到天上去了。”
旺财眼中带着伤心，想用爪子将被炸出来的坑给按回去，可没控制好自已的力气，
嘎巴~~
盆瘪了。
“汪！！！”°(°ˊДˋ°) °
伤心的旺财不断用脑袋拱着许清脚背，眼里还有泪水涌出。
许清轻叹：
“唉，好了，一会儿再给你买个新的，买个瓷的，就放家里。”
陆诗涵从楼上下来，见到旺财这么伤心还有些奇怪，转而就看到墙角瘪下去的狗盆。
“这是谁干的！谁欺负我家旺财！”
陆诗涵俏脸含怒，手叉着腰，发怒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幼版周若兰。
老道伸手指了指隔壁，
“还不是隔壁那几个熊玩意儿，也不知家里大人怎么教的，小小年纪不学个好，隔三岔五还能听见偷拿家里钱挨揍的声音，现在连旺财狗盆都遭殃。”
小诗涵一听这话抄起狗盆就冲了出去，许清捏了捏眉心，头有些疼，周若兰到底都教了些什么啊！
陆诗涵走出门没多远就找到了目标，三个小男生都没她大，还在上小学六年级。
“就是你们炸了旺财的碗？”
原本见有个漂亮小姑娘直奔自已而来，三人还在犯着花痴，只是下一刻传来的质问让几人很是不爽。
他们非但没有任何胆怯或是愧疚，反而一脸炫耀地喊道：
“是啊，我们炸的，你想怎样？”
小诗涵也没跟他们废话，直接飞起一脚将中间那男孩子踹进路边雪堆里。
“我靠！我警告你，我不打女人，你不要得寸...啊！！！”
忙着叫嚣的男生被小诗涵一个擒拿按在地上，只剩下一个颤颤巍巍地坐倒在地，裤裆里忽然冒起一阵白色烟雾。
小诗涵嫌弃地躲到一边，而跟在她身后的旺财高兴地围着四个人打圈，尾巴都转成了螺旋桨。
‘哼哼，敢炸你狗爷的饭碗，这下遭报应了吧！’
舌头垂在外面的旺财将‘狗仗人势’这个成语演绎的是淋漓尽致。
“旺财，我们走！”
旺财屁颠屁颠地跟在陆诗涵身后，趾高气昂地回了冥店。
叶华躲在门后偷笑，起初他还害怕小诗涵吃亏，可见她三两下就把对面放倒后也就安心窝在店里看戏。
一转眼到了中午，老道抱着快递回来了，刚进屋就哎呦一声，
“哎呦，华子你这是买的什么呀，怎么这么沉？怪不得让我去取呢。”
叶华露出一脸奸笑，
“年纪大了容易得老年痴呆，你得多锻炼。”
老道白了他一眼，掏出钥匙串准备开箱。
叶华抢先一步将箱子打开，里面是几块薄薄的木板，等他组装到一起，老道嗨了一声，有些失望，
“店里不是好几副棺材呢嘛？你又买个这么薄的干什么？”
叶华讲话了，
“那要不等我们出门时你在后面帮我们背着店里的棺材？”
老道沉默了。
众人吃过午饭正准备出门，前几天叶华已经帮他问了几个4S店，就等他上门提车了。
虽然店里说可以安排人帮他送过来，但我们的许老板还是拒绝了。
为啥？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一直以贫穷为主旋律的许老板从来没进过4S店的大门，更别说提车了。
这回他指定得亲自登门，然后让若兰把车开回来...
默默清掉驾校教练发来的99+未读消息，许清若无其事地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而这时，店里闯进来几个不速之客，打眼一瞧发现竟然是那三个熊孩子的家长。
三位中年妇女迅速展开了泼妇骂街之势，深吸口气，左手叉腰右手往前一指，
“你家孩子凭什么打人！”
小诗涵立马躲到许清身后，脸上满是害怕的神情，
许清皱眉，他正忙着去提车，哪有心思跟这帮泼妇骂街。
他用眼神示意了下老道，老道当即会意站到她们身前，脸上带着三分歉疚四分妥协，还有三分狡黠。
“唉唉，真是对不起，我代表我们家诗涵给你们道歉...”
那帮女人哪肯就这么放过他，指着老道鼻子骂道：
“你这个老东西算什么玩意儿！以为道个歉就完啦？”
老道起初还在闷头解释，却只见他突然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的表情慢慢倒在地上，
小诗涵立即跳出来哭喊道：
“爷爷！爷爷！我爷爷心脏病犯了，快救救他！！！”
一群泼妇脸色大变，啊？才刚骂两句就不行啦？
完了完了，可不是我啊，可不是我弄出的人命。
堵在门口的中年妇女作鸟兽散，一溜烟消失不见。
老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老板，搞定！”
叶华默默竖了个大拇指，顺手拉下店门。
一路不见几个行人，年关将近，大部分进城务工的人现在正挤在拥挤的火车上，带着满心欢喜奔赴生养自已的老家。
俗话讲，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这并不是一种口头形式，而是深扎于国人生命中的根本。
路上并没有堵车，众人很快便来到叶华看好的那家4S店。
进门是一个相貌出众性格温婉，鼻尖上有颗小黑痣的女业务员接待的，虽然业务水平在许清看来并不算出众，但身材和样貌还是可圈可点的。
许清捅了捅叶华，
“你该不会和人家？？？”
他意思很明确，你该不会是让人家睡服的吧？
叶华猛摇头，用手拍着胸口保证：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她是来这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你又要买车，成了这一单提成也能支撑她完成学业，这不两全其美的事情？”
“而且车子没啥问题，要是有毛病钱我包了。”
许清轻叹一声，其实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伸手拍在他后背，一道鬼气直冲叶华天灵盖。
叶华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在女生的小腹中，有一道黑漆漆的婴儿灵魂正不断哀嚎着，发出凄惨的哭声。
很显然，叶华共享了许清的视线，
那个孩子，就要流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