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顾轻舟之前长苏也是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虽然日子很苦,但却是很快乐的,脑子里都装着吃喝玩乐,全然不顾其他。
“来人啊,李府走水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长苏循声而望,只见李府方向浓烟四起,素手捏着剑暗道一声:不好!
随即飞身而去。
待长苏来到李府后院屋檐上时,火势已经很大了,离着几丈远还能感受到火的焯烫。
李府的仆人都提着木桶正在救火,李少为站在火场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歇斯底里地喊着,“救绾绾!救绾绾!”
李绾焮被困在火场里了。
长苏从檐壁上踏风而下,却瞥见一眼熟灰衣妇女两手空空从李府后院悄悄摸摸地退了出去,有些可疑。
只是此时长苏已无暇顾及其他,只从仆人手里夺来一桶水,如醍醐灌顶一般从头上淋下,话不多说冲入火场。
无论如何,李绾焮都不能死。
耳边是火的咆哮,眼前是一片殷红,焯烫地有些睁不开眼。
火苗似有灵性一般绕着布幔烧了起来,像一条身披火焰的灵蛇,越烧越大越烧越旺。
长苏倒也不管那么多,佝偻着身子一路寻一路唤着,一身白衣也映成了橙色。
终于在一根粗大木头柱子下发现了晕倒的李绾焮,虽被柱子压住了却也因此挡住了大片火焰。
长苏力气极大却也搬不动那柱子,只见一旁有一还在燃烧的木棍,想也没想便一把握住了木棍,也不顾火焰灼伤了手。
一阵烧焦味扑鼻而来,双手血肉模糊,钻心刺骨的疼,长苏吸了吸冷气,颤抖着将柱子翘起,又费力的扯出李绾焮。
好在李绾焮身形瘦削,体重很轻,长苏将她揽在背上欲冲出火海,只可惜前路已被坍塌的木头挡死。
火星四射,说来也是奇怪,长苏身处这种烈焰浓烟之中竟不觉难受,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归属感。
长苏终于把李绾焮背了出来,有些脱力昏了过去……
竹影浅浅,暖阳微微。
长苏只觉自己轻飘飘的,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眼前是一片幽深的竹林,白雾漫漫,只有一条小径不知通向何方,却一点都不觉得诡异,似是仙境。
沿着小径走了很久,终于看见远处有一水潭,不深不浅,清澈见底不见游鱼。
长苏走了过去伸手触了触,冰凉清透很是舒适,便将一双手潜入潭里,令人惊讶地是手心的烧伤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苏苏。”从背后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长苏警惕地转过身来手中握着一块石头,只一眼便愣住了,长苏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男子,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前这人约莫弱冠之龄,乌黑柔细的青丝用玉冠束起,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身着一袭轻纱烟罩蓝衣,在阳光下折射出水一般清透的蓝光,手持一柄山水折扇。
樱花一般的唇色,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尤其是那双如点冰眸子,不落凡尘,宛若天人。
“苏苏,你又受伤了。”男子开口,亲切而友好,就好像一个老熟人。
可是长苏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他。
长苏晃了晃神,“你是何人?怎会知道我受伤了?这里又是哪里?”
男子以折扇掩面笑了笑,口中轻念一口诀,指尖一点蓝光,四周的竹林竟散开起来,露出一竹苑。
竹苑里停驻着一只略大的仙鹤,一眨眼功夫长苏与男子竟又到了竹苑内,方才的水潭手中的石头也都尽数消失了。
“你不必怕,这里是你的梦里,”男子将折扇一收,在手上拍了拍,“方才那灵潭已经将你的外伤都治好了。”
说着,男子长袖一挥发出些光芒进入了长苏体内,长苏只觉身子一阵舒爽,十分轻松,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你究竟是谁,是神仙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长苏问。
男子并未答话,坐在仙鹤背上轻摇折扇,缓缓升上天去。
“这话你已经问过无数次了,我亦答过无数次了,可你总是每次都忘,今日我就不说了吧,记得保护好自己,下次别伤得这般重了。”
话音刚落,仙鹤与男子也都消失在云海里了
可明明长苏是第一次见他,难不成真如他所说,是自己忘了吗?
梦境戛然而止。
长庆殿偏殿。
长苏醒来,原来已经过去了三日了。
长苏坐起身来摘下手上的绷带,烧伤真的不见了,手心的皮肤完好无损,就像什么没发生一样。
而身子也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还有些酸痛,难不成梦里发生的事是真的吗?
长苏抚了抚额,可现在又想不起那男子的模样了,脑子里只有一抹水蓝的背影。
倏地,长苏想起什么,一个激灵起身,披上外袍就跑了出去,谁知一头就撞上了蒙柯的胸口。
铠甲极硬,蒙柯又生的壮,这一撞蒙柯倒是没事,长苏却是吃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没事吧?”蒙柯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拧起长苏,就像提一件兵器那般轻松。
“无碍。”长苏凌空的腿乱蹬了两下,蒙柯这才放下她,“那李家小姐醒了吗?”
蒙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李小姐与你一同进宫,适才还在陛下寝宫躺着呢。”
长苏道了声多谢便直奔长庆殿,长庆殿内烛光微晃,李绾焮昏迷不醒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顾轻舟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轻轻的吹着,两个人都氤氲在温润的热气中。
长苏顿了顿,跪了下来,轻声道:“长苏有罪,未能护得李小姐周全,还望陛下赐罪。”
顾轻舟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喂汤药给李绾焮,李绾焮哪里吞的进去,不过是喂三勺吐两勺罢了。
良久,长苏重重磕了个头,提了提声音又说,“陛下,长苏有罪。”
顾轻舟重重地将药碗掷于桌上,有些怒意,缓了缓,轻声道:“别吵!”
声音虽轻,但带着一种威慑力。
从始至终,顾轻舟都没看长苏一眼,目光一直都在李绾焮身上。
“此事我已经让蒙柯去查了,你下去吧。”
没有责罚才是最大的怪罪,长苏垂了垂眸子,吸了一口气,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