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刚送走了大夫回院,闻言奇道:“二小姐怎知表公子还在外面等着?说是有事找二小姐,二小姐快去吧。”
颜清眼睫颤了颤。
顾淮舟果然还在。
难道昨夜的事他都记得?
想到这个可能,颜清整个人都不好了,脸颊也腾地烧了起来。
半晌,她才按压下心底慌乱,抿唇吩咐道:“你们好生照料母亲,我明日再来。”
说完,便带着绿枝和青鸾出了惜若院。
此时月上中梢,一轮清亮的圆月挂在云层上,竟与昨夜回府时一样。
顾淮舟就这样映入眼帘。
他站在月下,容色温润静谧,竟比那月色还要温柔。
颜清抬头,便对上他清亮的眼。
四眸相对。
她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难怪珍夫人费尽心机要毁了顾淮舟,满京城里怕是没几个人能有他这样的容色和气质,温润俊秀,清雅高华,如玉又如雪。
即便是陆峤南,也不及一二。
若不是顾淮舟孤身一人,完全没什么家世背景,只怕早已被雍京贵女争抢相嫁。
也无怪颜月无法自拔。
珍夫人陷害顾淮舟,就是因为三妹颜月。
颜月和颜浩是一对龙凤胎,是珍夫人上京后怀上的,只比浔哥儿小半岁。
颜月从小便迷恋顾淮舟,及笄礼上更是当众扬言只嫁顾表哥,被珍夫人关了半月禁闭,没想到出来后她不仅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
曾数次偷摸进清竹院……
若不是被珍夫人和颜君元抓住,颜月的名声只怕早毁了。
所以珍夫人恨极顾淮舟。
认为是顾淮舟不要脸勾引了自已的小女儿……
他不过一介孤人,怎配得上尚书府小姐?
这才有昨夜清竹院的事。
只要顾淮舟与人有染,珍夫人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他赶出颜府。
前世顾淮舟遭算计,被当众抓奸,不得不娶相府庶女杨萱为妻。
成亲后,二人就搬出了颜府另立门户。
既断了颜月的心思。
又赶走了顾淮舟这个眼中刺。
可谓是一举两得。
哦不,是一举三得,因为昨夜颜檀成功上了陆峤南的床榻。
前世她成亲之日,是珍夫人最快活的一天。
今生……
只怕是最难下咽的一天。
想到这里,颜清忍不住勾了勾唇。
“清表妹何事这般高兴?”
温和的声音随夜风送入耳内,颜清脸色微僵,瞬间摁压下嘴角。
她上前福身:“顾表哥。”
顾淮舟虽长得好看,但他一没家世,二没财力,更无功名,还要寄人篱下。
身份委实低微。
京中贵子不屑与他往来。
京中才女更惶恐被他攀附。
因此,即便他在京中生活了十数载,却依旧根孤力薄,无人赏识。
甚至许多人都不曾认得他。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毫无存在感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的儿子,还藏在她们颜府。
颜清停在顾淮舟五步之外,柔声询问:“不知顾表哥找我何事?”
顾淮舟看向她身后。
颜清心中咯噔一声。
不会真追究昨夜的事吧……
她慌了一瞬,但很快就强自镇地开口:“青鸾,绿枝,你们先回清漪院。”
无论如何,不能得罪顾淮舟。
青鸾和绿枝不明所以。
但表公子一向温和有礼,又是在府中,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两丫鬟应声退下。
颜清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顾淮舟,解释道:“表哥,昨夜……”
“昨夜清竹院进贼人了!”
顾淮舟神色严肃地看向她:“清表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颜清:“啊?”
顾淮舟左右看了看,似是怕被人听见。
他将颜清拉到阴影里,低声开口:“清表妹,今早我醒来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子……”
颜清蓦地瞪大眼。
杨萱!
昨晚她匆忙跑出清竹院,竟将杨萱忘了!
顾淮舟盯着她微张的小嘴,眸色深了深,声音却依旧温润平稳:“为兄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女子也不知是何时闯了进来,男女授受不亲,清表妹可否帮为兄……”
“不好,快走!”
颜清反手抓住顾淮舟。
拉着他匆匆往清竹院急步而去。
她竟将这么个大麻烦给忘记了!
昨夜珍夫人担心颜檀所以出府了,今日白天又忙活着让颜檀进武安侯府的事,所以才一直不得空去捉顾淮舟的奸。
但现下回过神来,她势必要着人去清竹院看看情况。
若让珍夫人捉到杨萱,那她昨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颜清暗恼自已大意。
丝毫没注意自已抓住顾淮舟衣袖的手,不知何时落入了男子掌心,与他紧紧相握。
待赶到清竹院,她才猛然惊觉似乎于礼不合。
颜清急忙抽回自已的手,不自在道:“顾表哥,对不起,方才……”
“无碍,表妹方才也是一时情急。”
顾淮舟失望地收回手。
颜清只觉得尴尬极了。
大概是昨夜的事太过疯狂,让她在面对顾淮舟时,总不能冷静自持,竟莽撞地连礼数都忘了!
她掩饰般眼神四顾,呐呐询问:“表哥,杨……那女子在何处?”
顾淮舟指了指卧房。
颜清脸色刷地一红。
他竟没将杨萱移到别的地方?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顾淮舟温声解释:“于礼不合。”
颜清脑海“嗡”的一声。
想到方才两人交握的双手,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连耳朵都似被烧着了。
顾淮舟都知道要恪守礼仪,而她却……
顾淮舟适时提醒:“清表妹,好像有人来了。”
颜清回头,隐约看见珍夫人身边另一个嬷嬷正往这边而来,她的心蓦地提了起来。
“表哥,你先去拦着李嬷嬷。”
再顾不得其它,颜清提起裙摆,猛地冲入了那个令她心跳加速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