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开始开业,今天需要把各种东西都归置到位。
陈秀今天并没有出摊,她早早的起来,准备往店里去。
早上她简单的下了一碗清汤面,清凌凌的汤底里,沉着一团白生生的面条,汤上撒着一把绿油油的葱花,上面还窝了一个白中透黄的荷包蛋。
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陈秀挑面入口,面条柔软却有劲道,配一口汤,汤里加了一些简单的调味品,撒了一点葱姜,清淡也不失滋味,咬一口上面窝着的荷包蛋,白白嫩嫩,滑嫩Q弹。
一碗汤面下肚,清淡又留有余味,陈秀摸着肚子靠在背靠上,只觉早上刚醒的肠胃,熨贴又舒服,暖呼呼的让人满足。
吃完面,陈秀收拾一下东西,带着同样吃饱喝足的肉包往店铺走去。
这些天的来往,肉包早早就记住了自家的店,一出门就撒欢的朝那边跑。
店铺离家属院并不远,陈秀追着肉包,没多大会就能看见店铺上高挂着的招牌。
店铺的名字,陈秀就取了最简单好记的名字——陈记餐饮店。
肉包呼啦啦的跑在前面,先一步接近店铺,然后突然汪汪大叫了起来。
陈秀加快脚步跑过去,就见肉包站在自家店门口的台阶下,仰着着头,警惕的对着店铺的大门汪汪大叫。
陈秀跑近定睛一看,就见自家店铺的门口,靠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这人却还穿着长袖。
肉包如今已经是半大的狗了,身高拔高不少,如今这样叫着,也足以让人害怕。
那人原先应该是坐靠在店铺旁边,此时见着肉包的凶狠,瑟缩着身体站起来,颤抖着往后紧贴着店铺门,似乎是想要缩小存在感,让狗忽略。
陈秀叫住肉包,走近那人:“您好,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反射性的抖了一下,瑟缩着身体,迟滞地抬起头。
陈秀这才看清,这是个女人,脸上和身上一样也是脏乎乎的。陈秀眼尖的看见她脸上遮在污物之下的青青紫紫。
陈秀心中不由一滞。
那女人神情麻木,目光有些呆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往前靠近两步,怯怯的问陈秀:“请问,您是这家店的店主吗?”
女人的声音很小,但也能听出来,这人年龄不大,应当是30左右年纪。
陈秀点点头,温声道:“我是,您有什么事吗?”
说着,陈秀打开店铺门,请女人进去坐。
女人看看肮脏邋遢的自已,再看看洁净明亮的店铺,迟疑着不敢进。
陈秀温柔笑道:“没事,大姐进来坐着谈吧。”
女人蜷缩着身体,尽力减少自已和店铺的接触,也不坐陈秀拉来的椅子,只站在那儿,目光渴盼:“您是在招人吗,我想,我想来做,可以吗?”
女人庆幸自已认得几个字,虽然不多,但结合纸上前后认识的字,让她知道这里招人,给了她一个希望。
陈秀看着女人,一时没有说话。
见陈秀不说话,女人站在那儿,眼中的期盼一点点消失,绝望笼罩她的脸上,又慢慢爬上她麻木的眼睛。
她眼睛里的越来越暗淡,快要消散之际,似是触底反弹似的,又迸发出更强烈的光来。
她需要这份工作,她不能再回那里,再没有工作,没有钱,她,会死的。她要为自已拼一把!
女人积聚了全身的力量,鼓起全部的勇气,猛的上前,一把拉住陈秀的手,急切道:“我很勤快,绝对不会偷懒,吃的也很少,不怕打不怕骂!”
“还有,还有,我一个月只要50,…不,30,30就行…”
女人竭力稳住颤抖的身体,神情充满渴盼,她看着陈秀,眼中满是哀求。
说着说着,她膝盖一弯,想要跪下:“求求您....”
陈秀握住女人的手腕,一把扶住女人,阻止她的下跪。
女人胳膊上的衣袖因为这个原因,往上滑去,陈秀眼眸微垂,看见了掩埋在衣服下伤痕累累,青紫交加的皮肤。
陈秀闭了闭眼,只觉得这画面刺的她眼睛生疼,一股没由来的愤怒充斥心头。
女人注意到陈秀的神情,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见到自已露出的胳膊,连忙抽回手,把袖子往下拉好,双手握住袖口,无措的笑了笑。
陈秀收回目光,看着女人,吸了口气,只道:“可以,大姐,你会做饭吗?”
那女人眼中猛的一亮:“我会...”又顿了顿,还是开口,“只是可能味道不是很好。”
“不过!切菜,洗碗,其他的所有活我都可以做!”她急切的补充道。
陈秀在女人期盼的目光下点点头:“行,大姐可以先来试试,明天就来上班吧。”
女人眼睛睁的大大的,眸光愈盛,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已听到的,询问的望向陈秀,见陈秀点头,脸上一瞬间露出巨大的笑容,却又忽然泪如雨下。
想来悲喜交加,不过如此。
陈秀能理解女人的心情,她身上的种种痕迹都透露了她的来历。
陈秀一开始虽有猜测,却不是很确定。
店铺刚开,是否要招这样一个一看就来历不明的人,陈秀很犹豫。
女人虽则很可怜,但她已是个成年人,不是章小蕙那样还不能做主的小孩,她能够为自已负责。
更何况,即使真如陈秀所猜测的那样,这女人是被家暴后逃出,陈秀收留她,后续也可能会有麻烦。
毕竟后世还有被家暴后,只要男人一道歉就立马原谅,和男人回家的女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霉的也只会是陈秀这个莫名插手的陌生人。
只是,那累累的伤痕真的太刺眼了,女人眼中的渴求也太打动人了。
那双眼睛看着陈秀的时候,她只从里面不断的读出三个字——救救我!
如果,我不收留她,她会怎么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一个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女人,她,会死吧。
那一刻,陈秀无法权衡利弊。
人的生命如此宝贵,如果她有幸,能给予别人一条生路,又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