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昕 教师】
【周杰 杨子昕男友】
【拉杰 童工(曾)】
【e 小太妹】
……
出现幻觉后,拉杰整日睡不着觉。
他想起了巴拉特,想起了海边的小时候的巴拉特。
他不管不顾,来到沙滩边,没有人敢拦着他。
“沙滩部落”的人不敢,张斌,也不敢。
但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心魔梦境”的遭遇让他觉得一切都是虚无。
他居然让Vienna翻译给大家说,无论“沙滩部落”的人还是那些“独立的人”,以后都可以自由去水源地取水了。
他来到沙滩边,一个人静坐。
手指轻柔地在巴拉特留下的戒指上滑动,那枚银环在阳光下闪烁着暗淡的光泽。
它——巴拉特留下的唯一物品。
戒指的冰凉触感让拉杰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揪心体验。
他的思绪如同被海浪带回了多年前那个令人心痛的下午。
那天,巴拉特刚过完16岁生日后的一个月。
男人不再以惯常的方式去爱他。
而是以一种近乎苛刻的方式来惩罚——肉——血——还有鞭子。
杰拉记得,他站在房间的中央,身影孤独而坚定,背影如同雕塑般笔直。
尽管他的双腿因长时间的站立而微微颤抖,但他的头颅却始终高昂,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他不同寻常的感恩。
男主人的叫喊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杰拉的心上。
巴拉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棵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树,尽管枝叶摇曳,但根深蒂固。
杰拉当时躲在房间旁楼梯的阴影里,他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想要融入其中,隐藏自已。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每一颗泪珠都闪烁着痛苦的光芒。
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那种想要冲出去,站在巴拉特身边,分担他痛苦的冲动几乎要将自已撕裂。
但他知道,任何冲动的行为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拉杰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
……
潮涨了起来,海水一下子冲到拉杰脸上,把他从回忆里打醒。
他望着海浪,又想起了梦境里时常见到的巴拉特同自已游泳时追逐打闹的场景。
便不自觉得把衬衣脱去,光着上身往海里跳去。
杨子昕正在沙滩上散步。
看到了这一幕。
突然胸口一痛,这背影,多么像周杰啊!
痛苦的回忆开始袭来。
……
“周老师,您找我?”杨子昕按捺不住开心,脸上带着笑意,因为周老师——她的指导老师——又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告诉她有件好事要通知她。
周杰眼睛盯着杨子昕薄薄的衣服下,有点走神。
“周老师?”杨子昕以为他在想事情,就又叫了一声。
“啊,子昕,你来了。”周杰这才缓过神来,“这次评你为先进是我的提议,我喜欢你们年轻一批的老师,如果有机会,我准备让你做语文组组长。”
“周老师,我才刚毕业没多久,这样……别的老师会有意见吧……”
“唯才是举!”周杰拍了拍杨子昕的肩膀,“不要在乎流言蜚语。”
他见杨子昕没有说话就又继续说:“明天刚好周六,你到我办公室来,你写下近期的总结,我帮你改改,周一可以和校长汇报。”
……
“是我不好,我刚被凹凸了。”杨子昕自言自语道。
对,她现在可以使用这个词语了,已经用这个词语了。
而且未来,还会一再地使用、回忆这个字眼。
凹凸凹凸凹凸,她被凹凸了。
杨子昕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词语,会适用在自已身上。
她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当然,从别人的嘴里,她听过这个词语。
那时候,这个词语,只是恐惧,但并不感同身受。
但此刻,真真正正在她身上发生了。
新闻里,网络上,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但绝不会是她。
但现在,真真正正是她了。
但是,现在是了。
甚至更可笑的——周杰仅用两张拍立得照片——就换来了自已女朋友的身份。
杨子昕意识到,她不会再有真正的自由了。
在这场审判本该进行却因为照片戛然而止时,她不会有了。
不会有了。
甚至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了。
有朝一日,她或许还将可以独自走进一处海岸,可以躺下来感受身体底下的柔软白沙。
只有到那时候,她可能才会有——真正的自由。
但现在,她没有。
……
此时的杨子昕,眼泪已经噙不住了,止不住往下流,甚至抽泣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耳边传来。
杨子昕赶忙拭去泪水,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女生靠近过来——e——一位法国美女。
“你好,杨子昕,你……你怎么了?”e操着一口不怎么伶利的普通话,但能听懂,关切地问。
杨子昕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只是看到这场景,有些想家了,一下子就哭了。”
e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了杨子昕的腰上——上面有一道纹身——写着ZJ的字样,她的眼突然闪过一丝慌张。
ZJ——跟她那个亚洲男友的纹身一模一样!
跟她那个逼她拍裸照的男友的纹身一模一样!
但她知道。
并不是,只是首字母相同罢了。
e的生活,如同一幅被遗忘的黑白照片,没有色彩,没有欢笑。
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离开了世界。
留下了e和那个沉迷于赌博的父亲。
父亲的赌瘾如同一个无底洞,吞噬着家中的每一分财产,也吞噬着,e的童年。
在那个破败的小屋里,e的童年被赌博的喧嚣和债务的阴影笼罩。
一个曾经温和的男人,因为赌博变得暴躁和绝望。
为了替父亲还债,e不得不早早地踏入成人的世界。
她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逃亡。
她偷东西,那些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珠宝和手表,成了她手中换取金钱的工具。
她卖假冒的减肥药,那些包装华丽的小瓶子里,装满了谎言和欺骗。
她的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孩子的纯真。
这些还远远不够。
阴暗的角落里,不怀好意的人正在窥视着她。
他——一个亚洲男子——看中了e的年轻和无助,用威胁和利诱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她被迫在直播中做出各种不堪入目的表演,被迫拍摄那些令人羞耻的照片。
每一次的直播,每一次的快门声,都像是一把刀。
……
落难到岛上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已的污点。
孤岛像开玩笑似的把他们召集过来,然后,又弃之不顾。
每个人好像都有一个编号,这个编号在岛上交织起来,编织成网。
他们看上去毫无联系,但每每发生事情,就会像命运链条上的节点一样,千丝万缕。
自从来到岛上,每个人都展现着自已本不该有的另一面。
杨子昕变得开朗热情,不再是阴郁满脸。
e主动帮助别人,把自已的纹身包的严严实实。
拉杰呢,虽依旧忧伤,却用了一种出乎自已意料的方式来毁灭自已。
孤岛好像拥有着某种通晓生命轨迹并进而操纵生命轨迹的能力。
它清楚每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生污点,它给人们重新活一次的机会,让他们在这里重新找到生前最珍贵的记忆,重遇最可贵的人,弥补他们最大的遗憾和过错。
对杨子昕来说,离开了周杰,可以独自走进一处海岸,可以躺下来感受身体底下的柔软白沙。
她有了——真正的自由。
对e来说,亚洲男子消失不见了,沙滩上的长辈就是她的父母。
她的眼神里,又有了孩子的纯真。
对拉杰来说,曾经父爱、情爱、友爱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感情是什么。
来到岛上后,虽仍旧逃不出这道旋涡,但索性将同在漩涡中之人杀掉——“我杀死了巴拉特,这是为了确保能够毁灭我自已。”
可是,孤岛似乎只是感召他们,却并不干涉。
他们变好变坏,都不关他事。
或许,孤岛只是某个“神”用来窥看这帮难民命运轨迹的道具,跟塔罗牌似的,哪天要是觉得谁不顺眼了,就把他从岛上划去。
但似乎又不完全是这样,还是有一些人受到了他的眷顾。
而被他眷顾过的这些人,总是会有意无意遇到一些怪事,但也因此受到了他的特殊保护,免遭杀身之祸,连“恶羊”也杀不了。
也许这个“神”只是在用某种方法试探,亦或寻找。
因为他(它)总是有意无意的引导人们去找些什么,却又不直接告知。
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死去,又有人莫名其妙的活过来。
这个“神”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它)总是在耐心的等待着某个人。
而或许,他只是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