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泥 作家】
【杨子昕 教师】
【叶甫盖尼 不详】
……
海滩上一片欢腾,搜寻小队回来了,带着一大堆收获回来了。
张斌他们带来了十几个行李箱,相互间用粗绳子系着,仿佛一堆大型的方形浮漂。
有迷你岛海滩上滞留的还未打开的行李,有装着叶甫盖尼他们找到的一大堆火腿肉和罐头,还有曹小泥他们寻得的那台标注有INMARSAT字样的仪器及其他工具。
大伙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连那些平时不怎么合群的人都上前帮忙。
大家把一只只行李箱拖上岸,安然有序,井井有条。
小岛上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那种欣喜的热闹。
Kennis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帮忙,她拉着一个个箱子往岸边拉,与同伴们拧成了一股绳。
之前那个美国女伴朝她笑了一下,她也尴尬地回笑着。
巴拉特和拉杰本暂时和解了,他俩加上Ryan三个人一起把一箱火腿往树林里拖。
尽管拉杰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此刻的怨气早已被愉悦盖过,没有什么比大吃一顿更重要的了。
卓叔似乎早有预见,他推出了一辆用圆木做成的手推车,使大家更兴奋了。
说起来,他也早有预见似的做了许多可以用来享用火腿的木刀叉和木筷子,依次分给了大家。
这时候,人们突然对这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只有少妇才会为他垂涎欲滴的中年男人肃然起敬。
Kennis 甚至在她接过木叉子的时候对他微笑了一下,似乎含着某种勾引的意味。
叶甫盖尼看到此景也有点兴奋,甚至用中文说了句“开心……开心”。
但当见到卓叔的那些“刀叉”时,还是狠狠拍了自已脑袋一记——他们居然忘记拿了餐具!
他看着眼前这副场景,突然哼起了口哨,脱掉上衣,拿在手里在空中旋转,好像已经把Liam的惨死抛在了脑后。
曹小泥却心事重重,他很想把自已的所见所闻同老周讲讲,但是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
他现在自已还搞不清,自已的所见所闻是真是假,或许都只是幻觉。
他从未如此迷茫过。
年轻时的曹小泥是个赌徒,为此受过不少苦。
那时候,他有自已的事业,写作只是他的个人爱好。
由于本性不改,输掉了几乎所有家当。
他便开始以写小说为生,他也曾想创作出鸿篇巨制,但是奈何人们不喜欢,自已也没有太多天赋像那些作家一样花43天就能写出一本巨作。
而且劳心费力,既花时间又花精力,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起。
时代的车轮他快跟不上了,他只好也跳进时代的洪流当中,变为一个一次性作家。
杨子昕站在曹小泥边上也显得有点不安,有一种失望而归的心绪写在她的脸上。
她抬头看了看,看着曹小泥那张疲惫的脸,她想起了那个雨夜。
她记得曹小泥紧缩身子,尽量给她腾出位置,让她能有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她记得他用两根指头紧紧地捏住自已的衣角,将她死死往他那边拽。
她苦笑了一记,似乎在表达这种温存她配不上。
她又望向那堆箱子,那堆令人们兴奋的箱子。
……
回忆再次袭来……
……
她似乎在那些尸体身上寻找什么,踌踌躇躇的模样。
尽管杨子昕见到尸体之后有些恍惚,但她还是认真干起了活,开始搜寻整理那些已经破了的行李箱。
她在寻找什么?没人知道。
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那些破行李箱,把有用的衣服等物品在岸边放成一垛。
主要都是些衣服,也有一些笔记本电脑,但都泡了水没了用处。
在一只小行李箱里,她理出来一些金首饰和几块名牌手表,而这些东西在岛上似乎也没什么用。
她正准备站起来伸个懒腰,一道亮闪闪的光一下子闪到了她的眼睛。
她起先以为只是波光耀眼,但再细一看,却是水底有什么东西在闪耀。
她趟着水往前走,一把金光闪闪的水果刀出现在眼前。
她环顾四周,张斌他们,一些正在吃力地搬着箱子,一些专注地系起了绳子。
她突然有个念头——把它藏起来!
她又望了望远处,曹小泥和叶甫盖尼他们早已上了游轮。
现在没人能注意到她,是的,她这样想着。
她敏捷地蹲下身,假装理着东西,迅雷不及掩耳便把它藏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试图说服自已是心底有个声音在指引她那么做。
……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甲板上有个什么东西正看着他。
恐惧使他身体变得僵硬,四肢像是被冻结了一样,无法动弹。
他试图叫喊,但声音在喉咙里扭曲着,变成了一种无声的呻吟。
曹小泥还在回想那甲板上的东西——一头长着黑角的白山羊。
这本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是羊角有些奇怪——是黑色的。
但当自已看到它时,却有一种无名的寒意不由自主地从体内透出来。
曹小泥脑子飞转,他开始回想,从海滩上死去的怪物似的白山羊,到出发去迷你岛前幻听到的山羊叫声,再到甲板上那头长着黑角的死死盯着自已的白山羊,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越想越觉得恍惚,他这个本就天赋不高的小说家脑袋令他愣了神。
他试图想象甚至编撰,把自已的所见所闻联系起来,但似乎毫无进展。
从邮轮上的怪声,到残骸里的耳鸣;从海滩上的羊咩,到甲板上的怪物。
他丝毫寻不到中间可以连接上的点,或者换句话说,用他这个平庸的脑袋,其实根本对此无能为力。
……
紧接着,一声持续性的“叮……”声,曹小泥感觉到一阵尖锐而刺痛的耳鸣。
而不仅是他,邮轮上所有人,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当时的叶甫盖尼,也耳鸣的厉害,当他试图给曹小泥比划,对方竟然没有理他。
叶甫盖尼心里想着,这个“топология”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在邮轮上也听到过这个声音。
人们不理解他,他又无法向人表达,使他异常苦闷。
他似乎看出来,其他人也经历了同样的事。
因为当他自已听到这个怪声的时候,当他因为尖锐的刺痛无法承受的时候,他看到其他人也同样痛苦。
当在邮轮上跳入大海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已死定了,可他神奇地活了下来。
他变得异常珍爱生命热爱生活。
当他看到身边Liam的惨状时,他就更加坚定自已要活下去。
他觉得一定是上天有什么旨意让他活下去。
是的,他想的都没错。
大家同样听到了怪声,大家同样遭受着痛苦,同样有一种力量要让他们坚持活下去。
但是他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不一样,他却没有发现。
他们各自听到的“拓扑”——是完全不同的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