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两位古稀老者隔案对饮,一时相对无言。
三凡老者情知仁宇老者心境起伏,也不劝慰。此等心事,由其自主消化平复方为明智之举。
两人又默然饮了几杯茶,仁宇老者方才幽幽道:“老夫心中实不愿相信三凡兄对‘因果报应’的否定,然细细想之,却又不得不信!正如三凡兄所说,若当真有‘因果报应’一事,上古帝皇家、达官显贵们也不敢欺压良善、肆意为恶了。更不用说大肆宣传‘因果报应’的存在!说也可笑,为了自身的利益,却鼓力宣传自身极不愿意发生之事。”
“自身惧怕这等事情的发生,平日里之恶行却毫不收敛,反而大肆宣传。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所宣传之事子虚乌有,并不存在!”三凡老者轻轻点头。
顿了一顿,又道:“只有不存在的事情,方才不为人所畏惧。”
“是极!三凡兄所言极是!”
仁宇老者一拍大腿,大声道:“若当真有‘因果报应’,他们岂敢作恶多端?如此简单的道理,老夫枉为活了七十余年,却是没有想到。”
“一个人胆敢作恶多端、肆意妄为,便是少了一把利剑,一把悬浮于头顶的利剑。”三凡老者轻叹一声,”仁宇兄,你想,若当真有‘因果报应’这把利剑,这无尽岁月下来,人世间岂不一片大好?哪还有那么多的怨鬼冤魂?哪还有愈来愈多的黑暗浮现?说到这‘黑暗’,近年来老夫夜观天象、日察人世,觉察黑暗已悄然笼罩处处,且覆盖范围日渐广大。魔气所在,必有黑暗!愈来愈多的人受到魔气侵袭,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举止。推本朔源,这一切的背后,皆有一双大手隐于暗中操控啊...。”
仁宇老者闻言一怔:“三凡兄今晚可谓语出惊人,适才方为我破除了‘因果报应’之虚假,现下却又说‘一双大手隐于暗中操控着黑暗’,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三凡兄的话,可叫愚弟再次糊涂了。”
“仁宇兄难道不曾察觉这些年来世间的种种诡异?”三凡老者精湛的眼光从仁宇老者迷茫老脸上疾扫而过,叹息一声,“种种乱象层出不穷,一再跌破过往底线。此皆因背后有人在引导操控,而什么人有这般能耐,仁宇兄想必亦不难猜到。”
仁宇老者心下一惊,颤声道:“能制定规则,并颁行天下。这普天之下,唯有...。”
三凡老者微微一笑,只是俊逸的脸上有着一丝不屑,点头道:“正是。”
见仁宇老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三凡老者续道:“若仅仅是这一家之作,也还罢了。最重要的是,在其背后,更有着操控他们的存在,那便是--魔王!当今之世真正统治星球、实力滔天的存在!”
“老夫今晚这老头脑可是不够用了!”仁宇老者吸一口气,缓缓舒出,“如此说来,这制定规则的存在,也是...也是三凡兄口中那‘魔王’的傀儡?”
“是!这世间遍布处处的魔气,乃是魔王所散布。仁宇兄此时不难理解,为何近年来乱象丛生、种种异事层出不穷了。然而魔王的大局,更在百余年前便已布下!”三凡老者肃然道。
“魔王布局?这...这布的又是什么局?三凡兄对此可有良策?”仁宇老者急切问道。
他素来佩服三凡老者的智慧,但觉世间事罕有难到其者。此时听得“魔王布局”这四字,便不由将破局希望寄托于三凡老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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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谈话间,院门口忽然闯进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神色慌张,一见石案旁的两人,急步走上前来,跪拜在地,大声道:“三凡先生,我儿忽发怪病,求三凡先生救我儿一救!”说罢额头重重在地上磕了数下。
三凡老者见状眉头一扬,忙上前扶起中年男人,温言道:“才德贤侄不必行此大礼,你儿发生何等异事,且坐下细细说来。”
“我儿小伟傍晚时分外出会友,也不知道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中年男子依言在一旁木凳上坐下,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一个时辰前回到家中,竟然性情大变,不仅对我破口大骂,更是对他母亲大打出手!我儿素来乖巧懂事,我平日里又是教导严厉,是以他从出生至今便从未做过半点忤逆之事,不意今日竟做出此等犯上逆行。后来被我一拳重重打在胸口!又呵斥了几句,他方才收敛。”
“我心知其中必有古怪,故此求到三凡先生这里,务求三凡先生救我儿一命。三凡先生若也无法,那我儿此番恐怕性命难保了!”
中年男子说到这里,身体不由微微发颤。显是儿子身上的巨大变故,大大出乎其意料。
而伴随着“巨大变故”的发生,往往便是“巨大事故”的到来!
“凡事皆有因,有因便可寻求化解之法。”三凡老者听言,脸色肃然,“老夫这便随才德贤侄去一趟,瞧瞧这其中究竟是何缘由。”说罢转头看向对面的仁宇老者。
“左右无事,老夫心中又有未解之谜!这便随同三凡兄去往才德贤侄家一趟,瞧瞧这其中有何古怪。”仁宇老者道。
“如此烦劳三凡先生了!”
中年男人闻言大喜,,忙感激道:“三凡先生大恩大德,才德真不知何以为报。”
“才德贤侄休提恩德之事,扶危济难乃我辈份所当为。老夫也是但尽人事,以让世间多点光明罢了!”三凡老者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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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迈开大步,走出院门,片刻之后便来到才德家中。
方一踏入家门,三凡老者便察觉厅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待得走进厅内,只见一个壮硕的青年正坐于一只木凳上。
壮硕青年神色木然,一双眼睛有着少许浑浊,正自呆呆望着前方。额头隐隐有红色光芒闪烁,只是这红色光芒只是淡淡一层,并不如何浓烈。
壮硕青年身旁则是坐着一位脸色黯然的中年妇人,中年妇人手臂上缠着纱布,想必是被壮硕青年发狂之下打折了手。
中年妇人口中正自喃喃祈祷,想是在祈求神佛保佑之类。一见到众人进来,忙站起身来。
才德方一见到壮硕青年,胸中便是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喝道:“浑小子!爹知你在外面沾上了不净之物!这才求得三凡先生来救你性命,还不赶紧上前拜见三凡先生!”说罢朝着三凡老者指了指。
壮硕青年闻言,不禁呆了一呆。然摄于父亲平日里的威严,只得上前数步,嗫嚅道:“拜...拜见三凡老先生。”
三凡老者点了点头,淡然道:“且都坐下,待老夫察看一番。”
待得壮硕青年坐回木凳,三凡老者一双迥然有神的眼睛上下扫视壮硕青年一番。片刻之后,说道:“观此状况,乃是沾了魔气。魔气已然侵入体内,操控心神。不出一月,便将完全受控。”
中年妇人听到“沾了魔气”这四字时,脸色霎时间一片煞白。当下只是紧紧盯着三凡老者,似欲从其神情中看到破解魔气之希望。
“好小子!哪里沾上的魔气?”
才德闻言,也是心中一惊,又朝壮硕青年喝道:“平日里叫你远离那些狐朋狗友,你却不听!瞧瞧,这可不惹出事端来了?”
他说罢也不等壮硕青年回答,转头朝三凡老者问道:“三凡先生,不想我儿竟身中魔气,三凡先生可...可有良策?”
听到“可有良策”四字时,一旁的仁宇老者也当即看向三凡老者,眼中流露出一丝急切之意。
“魔气方才侵入不久,破解乃是小事一番。”三凡老者见众人皆神情急切,微微一笑说道。
才德与中年妇人听言,不由相视一眼,一时皆大喜过望。
“如此便好!”
才德大声说道:“请问三凡先生,我儿身上魔气又该如何破解?”
“破解之法甚为简单。”
三凡老者道:“须知这世上万物,既相生又相克。如阴阳五行、风雷光电,皆有相克之物。”
说到这里,三凡老者一脸庄容:“诸位谨记!无论何时、何地,‘黑色’皆可克制‘红色’。据适才察看,小伟额头处有红光盘踞,此为魔气侵体之象。当以黑色却邪扶正之药剂配以清晨甘露服下,即可解之。”
“便是寻常天然黑色食物配以清晨甘露,也有去除红光、扶正去魔之功效。唯以各人体质及魔气侵袭情形不同,所服次数剂量不同罢了。”三凡老者又道。
“感谢三凡老先生大恩大德!”一旁中年妇人闻言大喜,“救我儿脱离苦难,三凡老先生当真是活神仙,普世济人、功德无量。”说罢转头对才德急道:“三凡老先生已说出破解之法,还不速去准备,给儿子服下解药。”
“孩他娘说得对!”才德忙道,说完便进屋拿出一付黑色药剂,乃为却邪扶正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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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熬到清晨,取来晨露,喂以壮硕青年服下。
说也奇怪,过了半晌,壮硕青年额头隐约的红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殆尽,浑浊的眼睛也恢复了清明。
便在此时,笼罩于大厅中的淡淡黑气,也即缓缓散去。
“一切如大梦初醒!”
清醒过来的壮硕青年大声喊道:“母亲,孩儿真是罪孽深重!竟打断母亲的手,让母亲无端遭此伤害,孩儿往后再也不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旁正自抚须微笑的三凡老者。当即迈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多谢三凡老先生施救,此恩此德,小伟没齿难忘!”
“三凡兄大智大慧,于平常之中出奇效。佩服,佩服!”一旁的仁宇老者也自赞道。
此时满脸笑容的才德夫妇走到三凡老者身前,又要跪下道谢,却被三凡老者伸手阻住。
其时天边已然发白,三凡老者与仁宇老者见此间事了,便于一家人的道谢挽留声中辞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