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认知差别
朱厚照倒是能理解。
就算放在后世，依然存在地域歧视，这是一种认知差别。
你只有勇敢的走出去，才会发现，原来固有的观念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呵呵，只要多交流，书呆子也会转变的！”
“你没发现么？随着海外领地的增多，很多儒家门人发现在中原竞争不过那些新式学子！”
“现在不少人都接受了各地藩王的聘用，这不就开拓了眼界？呼朋唤友，拖家带口，混得也挺好的嘛！”
苏茉儿指着不远处的青砖大院笑道：“嘻嘻嘻，陛下，没准儿这里就住着一位自诩为诗书传家的地主老爷呢！”
两人心下一动，沿着古木掩映的青石板路往前走去。
“嘎吱！”
那大院居然中门大开，一位头发半青半百的花甲老人笑盈盈地拱手道：“哎哟喂？难得难得！”
“两位小友快快请进，老朽这里，一年可看不到几位中原游客！”
“在下朱坤，多有打扰！”
“在下苏灿！先行谢过啦！”
苏茉儿男装打扮，看起来比朱厚照还清丽脱俗。
她俏皮一笑。
“老人家，您怎么看出来我俩是来自中原的游客？”
老者热情的把两人请进中堂，还颇为珍惜地拿出一小罐碧色茶叶待客。
“哈哈，这可是老朋友去年从福建寄过来的武夷山顶级绿茶，这边湿气重，好茶难得呀！”
“小哥以为老夫长着一双火眼金睛？非也非也！”
“你们这一身服饰，不是这两年圣天子新推的汉服么？”
“可咱们南洋一带，还没完全流行，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区别！”
“你们不但是中原来的游客，还是学问不凡的游学士子呢！”
这下朱厚照也好奇了，说朕是武夫咱承认。
士子？
朕和茉儿身上有那么浓厚的学问气息么？
相反的，这老头泡起茶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
高冠博带，气息俨然，您才是学问人好吧？
“老人家，过奖了，我等学问可粗浅得很，难登大雅之堂呐！”
老者端起紫砂茶壶，给二人沏上浅黄色的武夷山茶。
一股清香，顿时弥漫开了。
“哈哈，年轻人不要过于自谦！”
“古人说的好啊，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可自唐朝之后，读书人越来越故步自封了！”
“到了我朝，读书人更是以手无缚鸡之力为荣，以楚院为徜徉之地。”
“这样的士子，有什么用？”
“二位这般四处游历的，才是朝廷需要的经世致用之才呐！不走遍天下，哪里明白稼穑之难，民生之艰？”
“不学以致用，怎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朱厚照暗暗一惊，没想到，随便逛一逛，在这南洋之地，还能碰到一位隐士大贤呢！
“老人家，您一看就是大有学问之人，怎么不入朝为官呢？”
老者也不避讳，坦然道。
“老夫乐正衍，原为长沙岳麓书院的副山长，可惜几年前受曲阜爆炸案的牵连，不得不移民南洋啊！”
嗯？
这事儿朱厚照有印象。
爆炸案之后，孔府老九买枪谋刺，好像国内好些个书院的山长、教习牵扯其中，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不过看这位，来了南洋还过的如此轻松写意，家产也不薄，肯定不是流放来的！
“老人家看来没有参与其中吧？移民海外，说明多少有些影响，那您对当今圣天子怎么看？”
朱厚照很想听听不认识自己的人，口里说出的实话。
“难道，您不觉得冤枉么？”
老者轻抚着颌下长须，释然道：“一开始肯定是有怨的！”
“原本老夫就极力反对山长和部分教习跟孔家老九搞到一起！”
“老老实实做学问，教书育人才是正道。干涉朝政岂是在野之人可为的？”
“他们啊，想当官都想疯了。哪里知道圣天子要的是实务之干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满嘴的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于治国何益？”
“老夫对圣天子的择人之举并无异议，有什么好埋怨的？”
朱厚照听着挺顺耳，人家根本不认识咱，自然不会说恭维之语。
“不过，老人家，在下还是觉得当今圣上杀戮过重了。您看这南洋？土著十不存二三了吧？”
“新打下的交趾，缅甸，据说几百万几百万的杀，血流滚滚啊！”
苏茉儿诧异的斜看了几眼。
陛下这是怎么了？自我批评还是抛砖引玉呢？
“不然！”
这时候，一位浓眉大眼的三十许书生带着一位娇俏的少女走了进来。
那书生摇着头道：“兄台此言差矣！异族不服王化。以往的怀柔政策遗祸久也，自秦汉以来，哪一回不是失败而告终？”
“没准儿，圣天子的铁血之举，真能化异邦为家园，得万世不易之固土呢！”
那黄衫少女疾步走到老者身后，边揉肩边鼓着包子脸反驳道。
“爹爹，你现在都成了圣天子的痴粉了。他杀了太多人，就是不对！”
中年书生一屁股坐在茶几右侧，也顾不上还有两位客人在，当即冷笑道。
“死丫头，你怎么不念着圣天子的好？要不是他老人家的铁血杀戮，哪有南洋的宁静？你一个弱女子天黑了都敢到处跑，夜不闭户岂是随便说说的？”
“还有，没有他老人家的创新之举，你一个女孩儿岂能堂堂正正的踏进南洋公学？”
小丫头看来是家里的宝贝，一点胆怯都没有，不甘示弱的争辩道。
“一码归一码好吧？杀戮重是不祥的！”
“再说了，土著也是人好吗？咱们儒家不是讲究教化吗？慢慢矫正不行？非得杀个人头滚滚？”
“哦哦，圣天子才三十岁出头，不算老人家！”
苏茉儿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俩父女，针尖对麦芒，好有意思啊！
看来这一家人，还是很开明的。
女子能上桌不说，竟然跟自家老爹激烈争辩，当爷爷地却躲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热闹！
朱厚照摸摸鼻子，在南洋大肆屠杀土著，给移民腾地儿，可是藩王们干的。
朕绝对不背这个黑锅！
不过小丫头不错，还知道朕算不得老人家，就是你这想法，有点跟不上时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