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十来年,帝王汤非并没有闲着,除了日常政务之外,他还会忙两件事。
一是经常跑到离首都好几千公里的边疆,站在安神河的北河畔。百感交集,望眼欲穿地看着河对岸的防御工事研究对策。
还有一件就是跪在楚星阳的神像前虔诚的祷告。以额贴地,嘴里念念有词:“唯一的,伟大的星阳神,请赐予星火帝国力量和神谕吧。您忠实的子民和仆人,在传播您福祉的中途,被一条大河一座大山横亘阻挡。在山河的南方,还有着数以万计的化外之民,他们也急需您神光的普照。”
这一跪,经常是一动不动的几个小时。
风雨交加之时被雨水打透。大雪纷飞之时则会被雪花覆盖,远远看去就像是小孩堆砌而成的粗糙雪人。
终于在一次艳阳高照后,中暑失去知觉的他被人抬进宫内,数十名太医联手才将他救了回来。
太子汤仲再也忍不了了,趁着端药的时候跪在父亲面前真诚的劝谏:“父皇,您身系万民,还是要注意保养身体。真的不用一有时间就去跪拜。这么多年我们打不下南邦,或许星阳神并不在乎,或许星阳神早将吾等遗弃!”
听到这话的汤非将汤药狠狠砸在地上,汤碗碎地的声音让众人心中一颤。
“畜牲,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牲!”身体只恢复到一半的他暴跳如雷,怒不可遏:“来人那,将太子拖出去砍了!砍了!”
在场的所有臣工都跪了下来:“陛下,太子乃我国之储君,国之本,国之未来。陛下万万不可因一时之怒而将其诛杀。”
“一时之怒?”汤非瞪着跪在地上的汤仲:“抬起头来,回我的话。如若当年星阳神没在雪原救下我们中军一族的祖先汤圆,可有我和你!”
“没有!”汤仲微微打着颤。
“那我再问你!如若星阳神没有传授薪火,可有我们现在的星火帝国?”
“没有。”太子被父亲威严的声音吓得几乎张不开嘴。
“你既已渎神!那我今日该不该杀你?”
汤仲悔恨交加,疯狂摇头辩解道:“父皇,我不该说星阳神遗弃了我们,不该说神不在乎。但我并没有亵渎神明,我那是在担心您的身体啊。”
“住口!来人啊!你们都聋了吗?把这渎神的逆子给我拖出去砍了!”汤非完全不听儿子的解释,依然坚持要杀了他。
正当几个身穿甲胄的士兵进来擒拿之时。
太子的老师站了出来,行礼作揖:“陛下,太子言语不当,冲撞了陛下,是微臣平时教导无方。但我可以死明证,太子对星阳神的虔诚,天地可鉴!”
说完他一头撞向一旁的立柱,脑浆迸裂,血流满地,当场就没了气息。
汤仲看向自已老师的尸体,哀恸不已。连忙一路爬到尸体旁,放声嚎哭起来。
汤非看到儿子对老师尚且如此,也知道他心地淳良,当下气也消了大半。
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吩咐着左右:“将太子圈禁,让他好好反省吧。”
但他并没有把太子的劝谏放在心上。大病初愈后,日渐衰颓的身体不能支撑他去安神河,于是便日夜在星阳神的神像前祷告。
同时派出数股部队轮番袭扰南邦四国,以期找到城防的漏洞。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汤非都会遥望南方长吁短叹,老泪纵横:“我真的不能活着见到星阳神的恩泽遍布大地的那天了吗?”
随着一天天的老去,步履蹒跚的他似乎也渐渐被时间消磨了意志。
但某天,袭扰南邦的部队带来的一张布告,将他气得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在朝会上,汤非一边咳嗽一边举着布告:“你们看看,南邦那些愚昧未开化之民,他们竟敢把我们的星阳神说成是恶神!倒行逆施!罪大恶极!”
他一边说一边将布告撕得粉碎,然后伸长脖子声嘶力竭地怒吼道:“集结五军全部将士,我要亲征!”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
上军的副官汤猛站了出来:“陛下,这是南邦四小国的贼首豢养的一群笔杆子写的,他们知道无法阻挡星阳神之威,才写出这些东西愚弄治下的民众。”
“我不管谁写的!我要打过去,把凡是和这些布告有关的所有人都剥皮抽筋,打成肉泥!”汤非咬牙切齿,眼里闪着瘆人的光。
众将领一阵交头接耳,面露难色。他们都或多或少参与过南征,知道山河防线的恐怖,也知道眼下绝非举全国之力讨伐的时机。
但陛下在气头上,自然没人敢碰这个霉头。
于是都把目光聚焦在他们平时看不起的汤猛身上。
汤猛是上军的二把手,也是五大军团里唯一一个以旁系血脉做上高级军官的。
为此,战功最为彪炳的上军却经常受到其他四军的嘲笑。
你们上军的嫡系是没人了吗?哈哈哈。
不过足智多谋的汤猛最受汤非喜欢,汤非也最会听他的建议。
所以,眼下如果有谁能说得动帝王,那就非他莫属了。
汤猛踌躇了片刻,还是觉得应该尽一个臣子的本分:“陛下,欲速则不达。我们星火帝国占尽天时地利,且是铁板一块。当下南邦四小国虽然防守严密,但他们本就是一群勾心斗角的乌合之众。我们只要静待其变,等他们乱起来就可趁虚而入,渔翁得利!”
“况且,陛下身体欠安,路途遥远,怎可御驾亲征。陛下安康即是万民安康。”
“放肆!”汤非面露不悦:“我身体的安危,怎么会有传播星阳神的光辉重要!”
汤猛跪了下来,坚持着自已的想法:“但现在真不是南下的好时机!”
众将领蠢蠢欲动,正要跟着一起下跪劝谏皇上。
汤非皱起眉头,瞪大眼睛指着下面:“把汤猛给我抓起来,先把他和太子关在一起。等我班师回朝再重重治他的罪。再有敢阻我南下者,斩!”
说完又扫视着群臣:“还有谁有反对意见?”
半晌过后,见下面鸦雀无声,他才昂首高喊:“五军五十万将士,全体出动。拿下南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