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挣扎的巫雪动作一滞,桔儿是谁,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但推巫月入水的事她却记得一清二楚。因为,那是她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自那次落水之后,巫月的痴傻症竟然全都好了。
父王大喜,举国欢庆,她暗恼不已,又怕父王追查此时,便推了一名婢女出来顶罪。至于那婢女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她怎么会记得?
“我的公主殿下,”不待巫雪再想下去,热气袭来,汪贺唇边的胡须已扎到她的脸上,“记起来了吗?”
“你滚开!滚!”巫雪仿若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挣扎的愈发激烈,但这挣扎,除了让他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再没有丝毫作用。
“殿下!”陈清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他们多恩爱啊!”
“殿下!殿下!”被陈清正的这声殿下提醒,巫雪刷的转眸望向夜玄泽,“救救我!救救我啊,殿下!你忘了吗?我是巫女,是巫女啊!殿下如此待我,难道就不怕遭来报应吗?殿下难道不想要那个位置了吗?”
“一派胡言!”陈清正生怕巫雪的胡言乱语动摇了夜玄泽的心,当即叱道,“你曾经还是夜玄铭的人,夜玄铭最终落得什么下场?”
“是啊,是啊!”巫雪也是急中生智,当下嘶吼道,“殿下也看到了夜玄铭落得什么下场?难道你想要像他一样吗?要知道,夜玄铭之所以会落得那般下场,就是因为他对我不好!”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大皇子的人问,他经常囚禁我、鞭打我,所以活该他不得到那个位置,活该他死于非命。殿下你确定要重蹈覆辙吗?”
“闭嘴!你给我闭嘴!”眼见夜玄泽的神色愈发阴晴不定,又见陈清正偷偷向自己丢来眼色,汪贺揪着巫雪的衣襟一把将她扯得面对自己,抬手一连串的给了她十几个耳光。
瞬间,巫雪的脸就胖了好几圈,整个脸颊都是麻麻木木的,脑袋也是嗡嗡作响的,但这些痛楚却远远比不上此刻心中她对死亡的恐惧。
她知道,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
而夜玄泽,是她唯一的救星。
她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那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呸!”巫雪偏头啐了一口,将口中的污血与碎牙吐出,面容已有些狰狞,“为什么不让我说,是……”
话还未说完,汪贺抬手一巴掌又抽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汪贺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巫雪当下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一侧的小几上,又摔倒在地上,鲜血当下顺着额角流下。
她一点点转眸望向夜玄泽,想要再说什么,可唇颤了颤,却没了嘶吼的力气。
呵!
呵呵!
就这样,要死了吗?
曾经风光无限的公主背上通奸杀人的罪名死了吗?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眼见那汪贺大步又向瘫软在地的巫雪而去,夜玄泽不由出声叱道,“够了!”
“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陈清正的心一紧。
“丞相放心,我只与她说两句话。”倘若巫雪适才所言属实,那他就算不便忤逆陈清正,也会想别的法子救她。
一步、一步走到巫雪身边,又缓缓蹲下身子,夜玄泽轻叹了口气,眸中浮出一抹心疼与无奈,“雪儿!”
他从袖袋中摸出一方素白锦帕,缓缓抬手欲要擦去她额头的污血,手却被巫雪一把死死握住,“救、救我。”
“我会的,”夜玄泽的声音很轻,“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以前,皇兄对你真的不好吗?”
“嗯。”巫雪求生的欲望又浓烈起来,“殿下还记得……记得念慈吗?”
念慈正是死在他府上,他又怎么会不记得?
那一日大雨滂沱,先是巫月病倒,然后就死了念慈,惹得夜锦衣大怒,鞭打了巫雪,又将二皇子吊在了雨中。他怎会不记得?
见夜玄泽眸光闪烁,巫雪就知道她想了起来,当下道,“殿下,要杀念慈的不是我,是夜玄铭。是他让我杀了念慈,再嫁祸给巫月,好挑拨殿下与二皇子,还有夜锦衣的关系。夜锦衣那般护着巫月,你可曾见他护我一分?”
夜玄泽微微颔首,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放心!”
说话间,他另一只手已接过帕子温柔的去为巫雪擦额上的污血。
“殿下,你真心待雪儿,一定会得到天……”巫雪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感受到夜玄泽周身涌出了一股怒气,“怎么了?”
话刚出口,她心中已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慌忙伸手去抚自己眉心的红莲印记。
那印记,还是她被关入地牢之前画上去的,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机会重新再描摹,刚才她磕破额头,额头上肯定有血迹,不会是夜玄泽为她擦血的时候正巧将那红莲印记擦掉了吧?
“殿下要知道,巫女的印记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巫雪嗫嚅着垂死挣扎。
“呵?所以,有的时候那印记只有一半,对吗?”夜玄泽死死的盯着巫雪眉心只余一半的红莲。
到了这一刻,他若还看不出那红莲印记是被画上去的,那他就是傻子了!
没想到,这些天,他竟然一直被这个贱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怒火砰的在他心尖炸开,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皮肉骨髓。
他豁然起身,看着脚下这个脸颊高肿的女人,看着她眸中的惊恐,只觉得恶心。
“汪贺!”他转眸看向一旁的汪贺,“将她带下去,好好看一看你曾经效忠的公主有多么的放荡,等玩腻了,别忘了再喂她一壶红花。”
“不要,不要啊,殿下!”巫雪挣扎着欲要爬向夜玄泽,却被汪贺一把揪住发髻向外拖去。
刚才对巫雪他还客气三分,那完全是看在夜玄泽的面子上,此刻,就连夜玄泽都厌弃她了,他对她自然不会再留手。
“还是殿下想的周到,”陈清正唇边浮起满意的笑容,一壶红花下去,会彻底伤了巫雪的身子,让她下身血流不止,看起来就像是小产。如此,她勾结南巫侍卫的事情也更有说服力了。
“是丞相大人提醒的及时。”夜玄泽咬碎了银牙,这贱人的一切全都是咎由自取。
他缓缓吐着浊气,将心中汹涌的怒气压下,尽量缓和了神色看向陈清正道,“丞相大人,明日父王就该早朝了,那请求立母妃为后的折子是否要递上去?”
“当然,这事情不能再拖。”陈清正沉声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夜,发出重重的一声叹息,带着复杂的心绪渐渐退了下去。
不等阳光洒满寒霜,乾清殿已立满了文武朝臣,夜行之三日没有上朝,他们有不少积压的事情要上禀。但朝臣之中,最紧张的却是年事最高的丞相陈清正。
因为一会夜行之来了,他要奏的第一件事就是请立淑妃为后。
终于,有脚步声在侧门响起。
陈清正将自己的思绪又极快理了理,一抬眸,却见跟在宋公公身后走进来的不是夜行之,而是夜锦衣。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待他多想,宋公公拂尘一挥,已然道,“皇上口谕,朕身体欠佳,今日早朝暂有锦王代理。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下领旨。
“丞相大人!诸位大人!”众人话音刚刚落下,还未起身,夜锦衣清浅的声音已然在巍峨的大殿响起,“皇上嘱咐本王,在诸位大人奏事之前,先通禀一件事。来人,抬进来!”
众人一头雾水的望向夜锦衣,既不明白他说的通禀的事情是什么,更不明白他要将什么抬进来?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因为一名女子的尸首被从侧门抬进来,就仍在了他们正中。
只一眼,陈清正便觉五雷轰顶,脸皮更是一下黑了下来,“锦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这女尸不是别人,正是陈卓雅。
“连同淑妃,毒杀大皇子,又毒害二皇子,意图嫁祸本王,这罪责死不足惜吧?”夜锦衣黑湛湛的眸子望向陈清正。
“可就算她犯下如此滔天之罪,皇上依旧念在她是丞相大人嫡亲孙女的份上,还是意欲网开一面,不料,她却挟持了贤妃威胁皇上。如此,丞相大人觉得,她不该死吗?”
每一条罪证,陈卓雅都该死,更何况挟持贤妃、威胁夜行之,陈卓雅怎么敢?
不待他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一旁的陈公公已然道,“事发之时,老奴也在场。至于毒害两位皇子的事情,叶公子已经查到确切证据了。皇上也是因此惊怒交加,又给气到了。”
寂静的朝堂如洒了一把盐的油锅,顿时就炸开了。
陈清正太阳穴处的青筋却突突直跳,脑子更是嗡嗡作响,热血一阵一阵的上涌……
他就算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陈卓雅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更不会想到陈卓雅已经死了。
陈卓雅死了,那昨晚他做的安排,他准备推出去顶罪的巫雪,不就都成了一个笑话吗?
“丞相大人,她可该死?”他心中懊恼至极,夜锦衣却不肯放过,清冷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