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曦看得此景,听得此温馨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将文朝奇又搂进怀里,温声安慰着。
她实在没有办法对着小孩童生气,尤其文朝奇还长得如此精致,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也依然不逊色于富贵人家的女娃娃,皮肤白皙嫩滑,双眼明亮如星河,嘴唇颜色艳若玫瑰,实在好看得紧。
如此一个长相俊秀的孩子,一旦有心对着某人撒娇,有心想赖着某人时,其杀伤力简直比一般人高上太多,因此,在文朝奇如此攻势下,许若曦臣服了。
许若曦温和地抚摸着文朝奇的脸回答道:“许姨只是去隔间做点事罢了,不会走哦。”
“忙完了就过来陪你噢。”
文朝奇闭着眼睛享受着许若曦的抚弄,即使她有些茧子的手硌得他的脸有些发疼,但他依然还是将双手握在了许若曦的手腕上,任她摸自己的脸。
得到了许若曦的许诺,文朝奇随即点头道:“嗯嗯嗯,许姨,那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噢!”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一道稚嫩的声音闯进文朝奇和许若曦之间,将逐渐缓和的气氛硬生生地打破了。
文朝奇听得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只见南风尘正抱着一摞被子走过来,被子的一角长长地拖在地上,看着比南风尘还有长上不少。
南风尘见文朝奇和许若曦都没有回答,他提高了声线喊道:“娘亲,你和文哥哥在干嘛呢?”
“娘亲是不是在和文哥哥说悄悄话呀!”
南风尘将被子扔在地上,叉着腰嘟着嘴道:“唔……是不是在讲尘儿的坏话?”
文朝奇看着眼前嘴巴可以挂着油瓶的小孩,一阵好笑,只觉南风尘只是一个尚未懂事的奶娃娃,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忘记自己也只是个七岁孩童罢了。
幼稚的年纪总是如此,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却在不自觉想要扮演着大人的模样。
却并不知晓只有孩童时代才是最幸福快乐的日子,没有烦恼,无拘无束,身体康健,没有任何负担,只是当你在怀缅童年时,便也意味着,你已经长大了。
文朝奇便是如此,他的童年停滞在这个时刻。
彼时,天气虽冷,房屋并不算明亮,但他却感觉很温暖,内心如同白昼般明亮,这是他珍惜的岁月,自此,他的童年似乎一直是快乐而又温馨普通的,却也像是在透支未来的幸运。
彼时,文朝奇和南风尘共同挤在一张床上,月光的余晖与烛火的光晕糅合夹杂,共同为许若曦照明。
她坐在床前的小凳上,正手拿着衣袍轻手轻脚地缝缝补补,影子拉得老长,窗外的蛙鸣断断续续事有若无,低沉的语调里透露着满满的沧桑。
“阿文阿文……”
不停的呼唤和摇摆的身体唤回了文朝奇的注意力,他涣散的眼神才重新聚焦,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南风尘真挚的眼神里刻印着赤裸裸的担心与不明真相的澄清。
文朝奇将流连于南风尘的眼神转移开,转而打量起四周。
他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告诉南风尘,许若曦和他们父子失去踪影时候的事情。
他应该告诉南风尘吗?他有这个权利剥夺南风尘的快乐吗?让南风尘变成如自己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活在过去的怪物?
以文朝奇对许若曦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即使是临终时,许若曦都没和南风尘说这些事,便是下定决心让文朝奇远离是非,不要替自己复仇,好好地、开心地、纯粹地生活。
如今他若不顾许若曦的意愿,告诉南风尘掩藏在真相下、如此恶心龌龊的事情,让南风尘从此活在悔恨里,许若曦一定会责怪自己,再也不会在梦中与自己相见。
文朝奇想到这里,便也下定了决心,如若真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就让南风尘活得懵懵懂懂。
让南风尘直接清楚结果,也比和文朝奇共同背负丑陋的过程来得舒服,来得洒脱。
文朝奇甩开南风尘握着的他的领子处的手,痞痞地笑道:“阿尘,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南风尘听得文朝奇的说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只得愣愣地摇头。
文朝奇走离南风尘的范围,他背对着南风尘说道:“你最大的弱点就是自诩聪明,思虑过深,喜无中生有。”
“如此很难收服人心,恐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大大的不利。”
文朝奇将南风尘的问话巧妙的反转,意图将刚才的问题掩盖掉。
南风尘听得文朝奇如此说,却也并未有生气,以自己对文朝奇的了解,南风尘清楚,文朝奇这是在故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再拘泥于所谓的真相。
因为,文朝奇现在的行为,就是摆明着告诉南风尘,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文朝奇越是如此行径,越是在着急中失了分寸,与他惯常淡定的性格相距甚远,就恰巧证明了其中定是有不少见不得人的阴私诡计。
既如此,那也少不得自己亲自调查一番了,南风尘很清楚,自己再怎么追问,也是徒劳无功。
文朝奇的性格与母亲极为相似,他们若不想说的事,就算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一直以来,南风尘都对自己母亲的死甚为疑惑,只是苦于相隔时间太远,证据早已在风吹日晒中消失,又懊恼于缺少见证人,而如今,他倒是可以从文朝奇的身上开始查找真相。
南风尘自是十分清楚,母亲自从被皇后的人抓走后,再相见时俨然走到穷途末路油尽灯枯之际。
只是,他却不清楚骄傲如母亲的人,究竟是如何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老了如此多岁,两鬓的头发都斑白了不少,连她的骄傲似乎都被磨去,整个人都透露出求死的气息,毫无活着的欲望。
即使南风尘感到奇怪、感到不安,可是年龄尚小的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味地哭泣。
南风尘知晓,皇后乃是害她的罪魁祸首,却不清楚她到底使了何种诡计。文朝奇定是十分清楚,他当时也同母亲一起消失了,半年之后才一起出现,母亲历经的事情,文朝奇定是亲眼所见。
只是他为何不愿意告诉自己呢?明明如此鼓动自己复仇,不计任何代价帮自己,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为何却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将自己蒙在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