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呀!”
“为什么要留下阿文一人,阿文好孤单呀!”
“阿文好想你,娘亲……”
“啪”“啪”地几声响,继而空气里弥散着浓重呛鼻的焦糊味。
“咳咳……”文朝奇控制不住地咳嗽几声,边用手扇着顺风飘来的烟,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想要看清现今是如何情况,却在抬头之际吓得跪倒在地上。
他不断提醒着自己,在紧要关头绝不能退缩,许姨和阿尘正等着他,怀着如此决心,文朝奇重新踏上回程。
他走得很急,夜色深厚,路途模糊不清,他走得并不稳当,一路磕磕绊绊,本就质量不算好的衣袍被路上的植物挂了不少口子,连带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擦了不少红痕。
一路以来,文朝奇都是惴惴不安的,心脏仿佛都跳到了他的嗓子眼,本来不算太长的路程,竟仿佛被拉长了许多,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紧赶慢赶,文朝奇终于来到了南风尘母子住宅处,只见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浓云降到了地面一样。
“许姨!阿尘!”
“如果你们在,就回答我一声!”
“许姨!阿尘!”
文朝奇驻足在外头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文朝奇深信 此时此刻,时间便是最宝贵的东西,拖得时间越长,许若曦和南风尘的危险就更大。
文朝奇犹豫了一秒钟,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快速跑到井口处打水上来,将衣服浸泡在里面,待得全部浸湿后,立马取出来,撕去几条破布后,披在自己身上,复又将润湿的破布绑系在自己口鼻处,便要冲进去。
甫一进门后,文朝奇直达方才与许若曦说话的房间,一心想着拉着许若曦去找南风尘,赶紧逃离危险,只是,待见得眼前的景色时,他引以为傲的口舌之利在顷刻间崩溃,久久不能言语。
他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噼里啪啦”、预示着危险的火苗声似乎在瞬间没有了声响,世界变得灰白,陷入停滞状态。
屋里的火势并不如外头的汹涌,只是浓烟滚滚,呛人鼻喉。
许若曦坐在一个类似梳妆台的桌子前,一改之前保守、没有生机的模样,此时此刻的她,身穿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眉心点着一点朱砂,身姿聘婷。
正在文朝奇愣神之际,许若曦便走到了他的身边,嘴里带着无可奈何的温柔之意,少了许多之前的咄咄逼人与不耐烦。
许若曦说道:“阿文,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真是……许姨和你说过许多次了,怎么不听话呢?”
文朝奇听得许若曦如此说,顿时心如刀割,他就知道自己此番去而复返,一定会遭遇如此境地,让他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原本,他在一番哭闹中时,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头脑也慢慢清醒,文朝奇以为,许若曦该是有着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得不推开自己,伤害自己。
他与许若曦相处许久,得到她不少照顾,文朝奇以为,自己该是很了解她,她是一个真正的善良贤惠、温柔大度的女子,如同自己母亲一样,给予自己关爱与照顾,不离不弃。
万不得会在朝夕间反目,对自己不喜,她应是有这么做的理由。
尽管对自己做着不断的心理安慰,见得许若曦对自己的又一次指责,那些话语,便犹如利箭般,插进文朝奇的心窝里,令他疼痛难忍。
“……母亲。”
文朝奇细若蚊声地低语着。
在这种状况下,许若曦被繁杂的思绪和周遭的环境扰乱,没有听清文朝奇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之语。
许若曦稍稍放低自己的身体,疑惑地道:“什么?”
文朝奇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周遭熊熊的烈火更是将他的脸庞映得通红。
理智上来说,他并不愿意再重新说一遍,这种服软的感觉,于他而言甚是新鲜,也甚是不自在,文朝奇是一个将自尊放在如此高位上的人。
向他人低头,便是将自己的一切抛去,向他人俯首称臣,他实在是羞于说第二遍。
只是,面对着许若曦,文朝奇的一切原则便形如虚设,可以一次次打破。
他握紧着双拳,隔着一层湿布再次说道,声音放大了许多,正在燃烧着的几根木头在如此分贝下,仿佛被吓得一抖:“母亲!”
“于文儿的心里,许姨就是我的母亲。”
文朝奇再次强调道:“从许姨说会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晚上,在文儿的心里,许姨就是我的母亲!”
“方才是文儿不懂事,惹怒了母亲,让母亲生气。”
“一切都是文儿的错,希望母亲不要生气,不要推开文儿。”
文朝奇说着,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悲戚与求饶,他便要再次跪在地上,自己已经将所有的自尊与骄傲悉数放弃,如今也无所谓再加一条。
对如今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与许若曦修复关系,其余的都可以放在一边,反正都是自家人,完全不碍事。
许若曦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文朝奇,内心里一阵感动,她现在终是知晓,不仅自己爱着文朝奇,文朝奇也同样看重自己。
他们之间,即使没有确实的血脉羁绊,却有着不落后乘的羁绊,他们的感情基础,依然深厚。
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他都能不顾危险,毅然决然地跑进来救助自己,不就是充分说明了吗?
许若曦想到这里,眼里便充斥着泪水,她双手颤抖着将文朝奇扶起来,手不住地在他脸上抚摸着,想将他刻在自己的心里。
在自己糟糕的一生里,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遇到另一位孩子,这是多么美好幸运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许若曦多么想忘却过去,就这样和他们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没有纷争,没有争斗,没有鲜血,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互相猜忌,轻松惬意地、了无牵挂地在一个小乡村生活着。
正如她之前与文朝奇的约定,许若曦多么想看着南风尘和文朝奇娶妻、生子,建立自己的小家。
只是,这终究只是她的梦想,是她单方面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