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但没能考进御医院,连儿子都管教不好。”
苏从景最后的眼神,让苏承再次感受到了挫败。
一个从小处处受瞩目,被捧上天吹嘘惊叹的天才,懂什么?!
为何自己百般努力,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结局永远都不尽人意。
而他的孩子,只需稍加用心,就能超过大多数的人。
明明有着这样的能力天赋,却不思进取,不知为苏家筹谋,这个孽障对得起谁呢?!
苏承几乎把所思所想都写在了那张疲倦的面庞上,可眼底的痛楚和无奈,同样也遮掩不住。
“不,是为父错了。”
苏御医苍老的声音响起,苏承瞳仁一缩,惊讶的回头看他。
“为父早该明白,苏家并非你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
“可,可我是长房嫡子……”
“那又如何?这个头衔,压了你一辈子,也压了我一辈子,其实我从开始,就都错了。”
有些东西,确实强求不来。
当初他的父亲拜入岐山,而后出山名扬四海,将苏氏一族的荣耀推至顶峰。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父亲哪怕进了御医院,每日依旧会腾出时间给上门请脉的平民百姓,且不收诊金,还慷慨赠药。
他的父亲,真的一生都秉承着济世救人之道。
苏御医最近时时想起,他儿时立下的志向,不就是为了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吗?
可当初的一片赤诚之心,不知何时已经淹没在权势虚荣之下。
他在御医院里德高望重,他沾沾自喜倚老卖老,直到遇见了清平县主,他才觉得自己白活了这辈子。
苏氏的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名誉与荣耀,是世人对他们的品德与能力的肯定。
倘若为了去维护这份荣誉,而忘了行医的初衷,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我应该接受你们的平庸,既然不是行医的料,那就让你们过得快乐一点,而不是将你们逼得妻离子散。”
“你一直都绷得太紧了,你比你的兄弟们都要努力,为苏家殚精竭虑,是苏家欠了你。”
“为父……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的,你的妻子才华横溢,从景天赋异禀,向景也是善良烂漫。”
苏御医沧桑的眼眸中涌动着无尽的自责,苏承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双手已经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自己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认可。
“不,不是的,我……远远不够,远远不够的。”
苏承红着眼眶低下头来,这一刻,发妻临终前委屈和失望的眼神,再次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
“兄长,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刚刚看见父亲抱着祖父的腿哭了……”
向景难以置信的来到祠堂里,看着眼前跪得挺拔的年轻男子。
她听说苏从景和苏承在前厅里大吵了一架,就知道又是因为自己的事情。
赶过去的时候,居然看见了那般匪夷所思的一幕。
“哭了?哭得好。”
苏从景抬头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灵牌,嘴角微微一勾。
他一直觉得,他们母子三人,在父亲的心里毫无分量可言。
所以他这些年始终不吵不闹,反正父亲也不在意。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父亲的心里是有母亲,有他,有向景的。
天底下的父母,只要有爱,就永远也赢不了子女。
所以这回,他要赢一次.
“向景,为兄决定要进御医院了。”
“或许站在父亲的立场上看,他并没有错。但是从情感上,他对我们确确实实是亏欠了。”
“进了御医院后,我会从父亲手里接管族中事宜,如此一来,他才有时间去回忆母亲,有时间去忏悔他的罪过。”
苏向景惊讶的看着苏从景微扬的嘴角,是自己的错觉吗?
怎么觉得此刻的兄长,居然有点高兴的样子?
他不是一直都很排斥御医院吗?
难道,是被父亲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