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跟你实话说吧,我就觉得你们上京的大夫华而不实,谁傻谁上当!”
“那么贵的药贴,一副就要吃掉下人个把月的例钱,还久治不愈,这其中的花样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别动!这竹罐要是落了,可就前功尽弃,你也想身上的伤赶紧好吧?婚事可不能再拖了!”
次日清晨,秦长卿分外狼狈的趴在榻上,听着旁边的平建业喋喋不休。
他的背上吸着八个竹罐子,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火在烧。
豆大的汗水不断从他身上渗出,好几次想要翻身却是被按了回去。
屋外,把守的侍卫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平军师的兄长还懂医?我真没见过这种火罐之法,看起来怪瘆人的!”
“听说他在营里时,军医就是这样子给挨了军棍的士兵医治的,有时候乡间的土法子更有效!”
秦长卿阴沉着脸色,奈何他伤势过重,哪怕百般婉拒,还是阻止不了平建业的一腔热情。
他心中有些埋怨平瑶,没有事先与他商量便把她的父兄接进了府中。
更关键的是这平建业俨然把将军府当成了自己的家,举止粗鲁毫无礼数可言!
“平大哥,我已经让下人去请了府外的大夫,真的不必劳烦……”
“那得花多少银子,难道你还不信兄长?我跟你说,瑶儿过去有个什么跌打损伤,也都是我在帮她治!”
什么?!
秦长卿瞳仁一缩,行火罐之法需要袒露大半的肌肤。
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兄妹,未免也太没分寸了!
粗俗!实在是粗俗至极!
可平建业丝毫没有察觉到秦长卿的怒火,反而轻浮的瞥着他结实有力的腰肢。
“不愧是当将军的,看这一身蛮肉,我家瑶儿真有福气!”
“够了!”
秦长卿终于忍不住训斥出声,抬手推开了旁边的平建业,他这一动,背上的竹罐子纷纷落了下来。
但很快,他的眼中竟划过几分惊讶。
原本他稍稍举臂,便会牵扯浑身的伤口剧痛无比,可此时,那种难忍的不适竟舒缓了不少。
似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紧绷的筋骨像被彻底打开了一般!
平建业看着他微愣的表情笑道:“怎么样?兄长没糊弄你吧?”
秦长卿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惊喜应道:“没想到平大哥还有如此本事!这火罐气能不能让我的伤势彻底痊愈?”
“何止是疗伤,等淤血排净之后,还能让你无畏严寒,延年益寿!”
秦长卿感激的样子,让平建业十分受用,“对了,治疗老夫人的旧疾也不在话下!”
他听说被自家妹妹赶走的那个江念缨,就是用针灸给秦老夫人通络顺气的。
这有什么难?
谁还不会通经活络了?
秦长卿一听,瞬间大喜过望。
苏从景受江念缨的挑拨,从今往后不会再踏足将军府半步。
此事他正不知如何和母亲说起,平建业的火罐之法实在是来得太及时!
很快,秦老夫人收到消息,就带着张嬷嬷赶了过来。
“我不信,几个破罐子就能治好我的病?”
秦长卿知道她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母亲,平大哥说了,边城的妇人们都用过此法!”
边城气候恶劣,冬日尤其难熬。
唯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炭盆,因此这简单廉价的火罐之法在平民百姓间便十分盛行,效果显著!
就连张嬷嬷也劝道,“老夫人不妨试试,奴婢也听说过此法!”
秦老夫人皱着眉头,要不是看在平遥父兄住进将军府后并未惹是生非。
并且还时常帮着府内的下人做了不少活计,她先前的那些不悦才少了几分。
是两个老实人,但还是难登大雅之堂。
但转念一想,她的活心丹已经吃完了,什么时候会发病,这个念头一直悬在心里,让她寝食难安。
“母亲,您就试试吧,这火罐之法极其简易,张嬷嬷只要学一学,很快便能上手的!”
秦老夫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那就试试。”
平建业嘿嘿的笑着,“老夫人您就瞧好吧,亲家一场,还能让您受苦不成?”
亲家?
他不说还好,秦老夫人面色一僵,这下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很快,平建业把法子教给了张嬷嬷,众人纷纷守在了外头。
半个时辰之后,那老嬷嬷才兴冲冲的从屋内出来。
“将军,老夫人也说舒坦呢,这会儿已经沉沉睡去了!”
秦长卿半步都不敢离开,原本也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来人,备酒,本将军要与平大哥喝一杯!”
有了这火罐之法,江念缨的诡计就行不通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等母亲旧疾彻底痊愈,那个恶毒的女人听说此事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很快,平建业救了老夫人的事情,在将军府里传扬开来。
久违的秦家蒙上了一片欢喜的氛围。
老夫人的屋子十分安详,她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念缨,还是你孝顺,我这老毛病已经许久不曾犯过了,你快过来,再给我捶捶……”
朦胧间,老夫人幽幽睁开眼,空荡荡的屋子里却不见了那乖顺灵巧的身影。
是啊,江念缨如今已经是县主了,哪还会来给她行针捶背!
要不是她把府里的下人都遣散,自己的身边怎么会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
“没良心的东西,没了你,难道我还能瘫了不成!”
许久之后,秦老夫人才恶狠狠的骂了句。
她这是躺了多久呀?
刚要翻身,秦老夫人的脸色忽然一变。
“啊——”
惊恐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门外的张嬷嬷,只见榻上的秦老夫人还无力的趴在那儿,肩部以下竟全都没了知觉!
她疯了一般叫骂着。
“平建业!快,快把那个狗奴才叫过来,我,我怎么动不了啊?”
“天啊!老夫人,您该不会是……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