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江念缨正独自在林中徘徊,前方那道矜贵的身影忽然跃入眼帘。
卫斐然立于一棵大树之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眼前带着爪痕的树皮,陷入了一阵沉思。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望去,江念缨对上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敬畏之中又有些向往。
不得不说,怀王殿下的这张脸确实世间少有。
平日里他身着便服,就已经自带超尘脱俗之气,而今隆重奢华,又是另一种人间美玉之感,难免惹人遐想。
“王爷,山路颠簸,臣女是来看看萧大将军身上的伤,听义母说他在王爷这儿。”
江念缨回过神来解释了一句,卫斐然点点头,平静回道:“他在几位太妃跟前,替本王挡事。”
挡事儿?
江念缨恍然大悟,极少现身于人前的怀王殿下,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她一路走来,也见不少诰命夫人们蠢蠢欲动,都想着用族中的适龄女子攀上怀王这门亲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上有些忍俊不禁。
“原来王爷也怕念叨?”
“虽说先皇已经不在了,但本王还是该给他的妃子几分薄面。”
这意思是,他要给先皇一点面子,就不瞪几位太妃了?
“王爷心怀天下,自然没有别的心思。”
卫斐然看着她神往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
“你好像很羡慕本王?勇毅侯爷的书房里,不少兵书中都夹着你当年的小抄。”
字迹稚嫩娟秀,显然是出自女孩儿之手,可见那时候的江念缨还很年幼。
江念缨眸光一闪,像被戳中了心事,那张清冷妩媚的面容难得一热。
若非最近怀王总会送来重要消息,否则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足父亲的书房,是怕触景生情。
只是没有想到,父亲还留着自己当年的字条抄写?
实在是让王爷见笑。
“臣女时常在想,若自己为男儿身,就能够与父兄一起上战场并肩作战。”
江念缨幼时就与兄长们一样,向往自由洒脱的马背,对兵法策论也十分感兴趣。
她听过许多关于怀王当年领兵作战的事迹,每一场都惊心动魄,令人热血沸腾。
她甚至想过,若是江家军上阵,是否能做出比怀王更漂亮的战绩?
她骨子里,流着和父兄同样不服输的血!
可母亲却常说,庆幸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可以常伴膝下。
起初江念缨并不理解。
直到经常看见母亲一边亲手缝制父兄的护甲,一边偷偷流泪,她才明白了母亲的恐惧和不安。
再后来,她就不再苦练剑法武功了,毕竟母亲不希望看见她受伤的模样。
这也是为什么她身手一般的原因。
她转而劝说父亲和母亲送自己上岐山学医,就算不能上阵杀敌,她也想成为父兄的后盾,让母亲安心。
这世间寄予女子的枷锁太多。
哪怕她也曾踌躇满志,却依旧被困于世俗,直到如今两袖清风,她才恍然大悟。
“若上天能够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定不会再嫁人了。”
卫斐然深深的看她,沉默片刻之后才问道,“你很喜欢秦长卿?”
江念缨有些惊讶他会这么问,但也没有多想。
“谈不上多喜欢,只是他与我三位兄长关系极好,臣女自幼就在府中,常常见他们互相切磋。”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其实江念缨也思考过。
在她的记忆中,秦长卿何尝不是如同兄长一般的存在。
让她信任,让她依赖,就像家人一样。
所以当初父亲母亲要为两人定亲时,她并没有太多的排斥。
就如母亲所说,女子这一生始终是要嫁人的。
与其只求门当户对,那不如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
可事实却伤了她们,秦长卿为了军功,违背了他的誓言,舍弃了手足之情,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
看着江念缨微冷的表情,卫斐然垂下眼眸,忽然轻轻笑道:
“本王记得你曾说过喜欢好看的,人不可貌相,吃过一次亏,以后就不要太肤浅了。”
什么?
江念缨面露疑惑,“臣女何时说过这话?”
“在岐山的时候。”
“王爷不是昏迷着吗?”
“醒过几次。”
“……”那他是把自己与师姐们的玩笑话当真了?
江念缨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知道自己当年性子跳脱,怀王会不会记得她那时候多有冒犯?
好吧,一定是记得的。
说不定就是刚才贵女们的议论声,让他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所以才来提点她!
那么现在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说正事。”卫斐然话锋一转,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大树,“这片林子不安全,附近有野兽出没。”
看向他指着的爪痕,江念缨脑中灵光一现,猛地抬眼,“野兽?!”
她立刻想起自己母亲和嫂嫂们的尸身,当时悲痛万分没有细细思考。
如今冷静下来之后,实在处处透着蹊跷。
究竟是什么样的野兽,能将大队人马啃食成那副模样?
而且现在是冬日,许多猛兽都在休眠,怎会成群结伴的出来觅食?
江念缨又想起了武安侯夫人被毒蛇咬伤之事,她记得当时,嫂嫂的躯干上也有蛇齿印!
这会是巧合吗?
“像是山熊之类的巨兽。”卫斐然的声音如同警钟,重重的敲打在江念缨的心头!
“我明白了!山熊爱蜜,义母的礼裙上就有浓郁的蜜香!”
“有人想要利用野兽袭击队伍,而他们的目标,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