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将军府就乱成了一团。
“江念缨,果然是你做的好事!”
院外传来震天的怒吼,只见秦长卿杀气腾腾的闯进玉轩居。
他一看,眼前简直是另一片天地。
各房消失的下人全在这儿清点着物件,忙忙碌碌却井然有序。
而江念缨仿佛没有看见来人,依旧从容的坐在亭中垂眸惬饮,微醺的欣赏着楼间雪景。
秦长卿简直怒不可遏,他大步冲到面前,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瞬间就气笑了。
“把秦家搅得鸡飞狗跳,你却一个人在这饮酒作乐,是不是很开心?”
“江念缨,我在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谁知,眼前女子原本沉静的气势陡然一变,竟抬手将杯中烈酒朝他迎面泼去!
“我很快就可以归家团聚,怎么不开心?这美酒祭我父母,敬我兄嫂,哦,差点忘了,你没有资格喝!”
江念缨站了起来,凛冽的抬眸与他针锋相对!
她刚刚恍惚间,好像真的看见了父兄的笑容,以及母亲慈爱的面庞。
可这场美梦,都被眼前这个人破坏了!
感受着那浓烈的恨意,秦长卿呼吸一窒,如锋芒在背,水渍顺着发丝滴落,显得那般滑稽又狼狈。
四周的下人们都围了过来,眼底藏不住的鄙夷和戏谑,甚至还有几声窃窃私语。
他再也忍不住了!
“我都已经认错了,为什么你还不满意?母亲旧疾复发,我命令你立刻跟我走!”
他作势就要拉她,电光石火之间,
江念缨眼中一冷,反扣住秦长卿的手腕,抽出匕首将那布满茧子的大掌死死地钉在了桌面上!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唔……”
秦长卿紧咬着牙关险些惨叫出声,他猛地拔掉匕首,捂着伤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
而她满脸厌恶:
“好好照照镜子,谁是我母亲?就凭你们也配来攀亲带故!”
“别说是府里的下人,就连老夫人的药,我都不会再施舍一颗!”
狂妄之徒,休想用他的脏手碰她!
下一次,她抹的就是他的脖子!
秦长卿的脸色难看极了,可手上锥心刺骨的疼痛却让他冷静了不少。
怨恨,挫败,苦涩,各种感受交织在一起。
终于,他深吸了口气。
“你心机太重了,以为拿我母亲的性命要挟,就能阻碍我和平瑶?”
“听清楚了,平瑶不会来见你,我母亲的病也不会再劳烦你!”
她这般咄咄逼人,无非就是想离间秦家,让府上的人对平瑶心生埋怨!
如此还敢说,不是因为嫉妒?
秦长卿似乎下了决心,沉声道,“如你这般阴毒的女子,只有被休弃,身败名裂这一个下场!”
江念缨已然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她不屑解释什么。
“你们决定就算是死,也要跟我作对了?是啊,休妻才能将侯府的产业据为己有!”
“我不要你的银子,聘礼之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秦长卿十分恼火。
“江念缨,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唯利是图,好自为之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带着伤倔强的拂袖离去。
旁边的管家看得真真切切,立刻担忧的走上前来。
“小姐,这是非之地吃人啊!升米恩斗米仇,恐怕秦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明明只是拿回侯府的东西,这些人就把四小姐当成了十恶不赦之徒!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济他们!
江念缨无所畏惧,酒意早已清醒。
她神色清冷的擦着匕首上的血迹,“有骨气是好事,我也想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
当秦长卿回到老夫人的院子里,二房三房的人早就围在那儿。
“太不像话了!将军,江念缨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要是传扬出去,外人还不笑我们秦家好欺负!”
“本以为她只是闹腾一下,哪知道会做得这么绝!如今没人伺候,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秦长卿只是阴沉的站在那儿,直到有人问了句。
“将军的头发怎么湿了?天啊,还有这么多血!”
他目光一闪,立刻将受了伤的手藏进袖子里,咬牙回道:
“没什么,我已决意休妻,到时候会给叔婶一个交代!”
休妻?!
他们先是一怔,倒是二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惊喜的拍了下手掌。
“休妻好啊!仅凭一条不孝之罪就够她喝一壶了,将军早该这么做!对了,到时候让二婶帮你操办与平大人的婚事吧?”
侯府的产业那么多,肯定都要扣下来!
正巧三弟妹不在,她得赶紧把这份美差揽到手里才对!
光是想想从中能捞多少油水,二夫人立刻将先前的不满和担忧忘得一干二净。
秦长卿的脸色似乎有了些许缓和,难得客气了句,“有劳二婶了。”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就在这时,老夫人的屋门终于打开,只见秦翘红着脸将一位年轻男子送了出来。
秦长卿立刻收敛表情迎上前去,“苏兄,我母亲如何了?”
“老夫人已无大碍,幸好服药及时才救回一条性命,不知贵府的高人可否让苏某拜见一面?”
他方才惊奇的发现,秦老夫人浑身经络堵得厉害,
是有人常年用失传已久的五行针法为她通络才维持到现在,否则早就瘫了!
而且她吃的药,还是千金难寻的活心丹,这本事简直叫他望尘莫及!
秦翘看着眼前这张俊雅的面容,听见苏从景居然夸起了江念缨,当即不屑的冷哼一声。
“什么高人,就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弃妇罢了!哪里比得上从景哥哥医者仁心。”
该死的,之前居然敢伤她,这次一定要让大哥打断那贱人的双腿!
弃妇?
苏从景敏锐的感受到四周微妙的氛围,但还是忍不住摇着头说道:
“这针法极耗耐力,一旦开始,就必须全神贯注三个时辰,否则前功尽弃!能做到这个份上,而且坚持长久,又怎会是歹毒心肠?”
秦长卿眸光一闪,江念缨为他母亲付出了这么多吗?
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心中顿时堵得慌,但嘴上还是不肯承认,“就算如此,那也是她装出来的!”
秦翘立刻附和着:
“就是就是!大哥,刚才从景哥哥已经为平瑶嫂嫂把过脉了,母子平安,江念缨就是故意吓你们!”
“真的?!”
秦长卿眼前一亮,总算是有好消息!
苏从景觉得将军府的家务事他不好多做评论,但还是谨慎些好,就补了句:
“秦二小姐描述的那种毒药,世间本就少之又少,放眼大豫,恐怕只有岐山一门才制得出这种奇毒。”
原来如此……等等!
秦长卿如同被泼了盆冷水,笑容立刻僵在嘴角,语气已经有些慌张。
“万一,万一真有这种毒,苏氏乃五代行医世家,苏兄更是年少便得神医之名,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见他这副模样,苏从景哪还会不明白,霎时神情大变!
“将军得罪了岐山弟子?他们是有门规的,绝不会随意伤人,可一旦出手那就是不死不休!”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罢了,当我没来过!”
这话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秦长卿还来不及拦住苏从景,恰巧此时刮起了寒风,院外吹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将军,不好了,你三叔在天香楼里被抓走了!”
一直没有露面的三房夫人满脸泪水,踉踉跄跄的摔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