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统领想要进一步询问时,靖王再次开口。
“时间不早了,宫宴不等人,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也不给朱统领反应的机会,带着崔烟和孩子们大步离去。
崔烟一路上都紧跟着靖王,刚才发生的事,让她心中充满了困惑,但眼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这一忍就忍到了宫宴结束。
宴席上,皇帝喝多了酒,留了靖王在宫中住下。
崔烟本来想回去的路上问的,这下也不行了。
她带着三个孩子回了王府。
回到念云阁后,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冒出无数个猜测。
她想要找人倾诉说话,但身边的丫鬟又不懂外头的情况,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这样,她睁着眼看着天色从漆黑到深蓝,再到鱼肚白。
天亮了。
崔烟坐了起来,深吸口气,揉了揉脸,叫来了丫鬟。
“收拾收拾,随我去一趟梧桐院。”
丫鬟有些犹豫。
“这个时候姜姨娘也才刚起床吧?您要不还是过会儿再去?再说了,还没向王妃请安呢!”
崔烟挥了挥手。
“王妃病着,请安可以晚些时候。”
丫鬟还想再劝,但看到主子脸上的神情不太好,及时地闭上了嘴,不再劝,服侍崔烟换好了衣裳,梳洗过后,就出了门。
八月中旬的早晨,已有一丝凉意。
崔烟步子很快,赶到梧桐院时,院门才刚打开。
开门的小丫鬟看到她都吃了一惊。
“侧夫人?”
崔烟摆摆手,免了她的礼,问道:“你们姨娘起了吗?”
“姨娘刚醒,正在屋里呢!”
小丫鬟还是屈膝福了一福,然后转身跑去屋里禀告。
姜挽月听说崔烟来了,面露讶异,旋即她就猜到了原因。
“蜜儿,请侧夫人到前头花厅稍坐;杏儿,叫厨房多准备一份早膳,今天在前头花厅摆膳;绣春,帮我换衣。”
几个丫鬟按照吩咐各自忙去了。
姜挽月换好衣裳,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支珠钗,扶着绣春的手往前头走去。
她一走进花厅,就看到崔烟坐立不安,来回张望。
“崔姐姐。”
她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
崔烟见到她,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口,说不出来。
姜挽月只当没看见,拉着她的手到次间的八仙桌旁坐下。
“姐姐来得这么早,想来还没用早膳吧?不如陪我一起用?我这几日胃口不太好,一个人吃饭总是觉得没什么滋味。”
崔烟眨了眨眼睛,像是才找回了心神。
“好,我陪你一起用膳。”
丫鬟们进来摆膳,又都出去了,只留了绣春和崔烟的丫鬟服侍主子。
早膳简单,两个人,一个本来胃口就不好,一个有心事,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姜挽月带着崔烟去了后头的内室。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就连崔烟的丫鬟也被绣春拉着退到了门外。
屋内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姜挽月这才开口:“姐姐有心事?”
这会儿崔烟已经平静了不少,闻言,深吸口气。
“妹妹一向聪慧,我来找妹妹,就是想让妹妹帮我参详参详。”
“姐姐尽管说就是,我绝不会把你我之间的对话告诉外人。”
姜挽月保证道。
崔烟斟酌道:“昨日我陪王爷进宫赴宴,在宫门口遇到了一位朱将军,是禁军统领。王爷和朱将军说了会儿话,我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想了想,将昨晚上听到的对话说了一遍。
姜挽月静静听着,眼中波光闪动。
靖王会知道这件事,她并不意外。
因为那本来就是她让她爹告诉靖王的。
曹管家离京去朱之温老家,这瞒不过她爹,所以,姜挽月索性就把自已的猜测转告了她爹。
由她爹出面,总比自已要好些,不会太惹人注意,也能省却很多麻烦。
只是姜挽月没想到靖王会直接把崔烟带去见朱之温……这哪叫什么试探啊!
难道不是应该设计让朱之温“无意中”见到崔烟,再让别人旁敲侧击提醒,让他自已想到崔烟的身份,再主动找上门吗?
她抬手扶额,轻轻地叹了口气。
崔烟见她这副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妹妹你想到了什么?”
姜挽月忙放下了手。
“姐姐别担心,这是好事呢!”
崔烟一愣:“能是什么好事?”
她昨天乱七八糟想了一夜,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王爷想要利用自已去引诱那个朱将军。
但一想,又觉得王爷不至于这么做。
可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
要不是实在太过担心,她也不至于一大早就跑来找姜挽月。
姜挽月轻拍着崔烟的手背,温声道。
“姐姐有没有想过,那位朱将军,或许认识你?”
崔烟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见过他呀!”
姜挽月抿了抿唇,认真说道。
“姐姐不是说过你和兄长自幼和家里失散了,才会流落到边关的吗?这位朱将军的年纪,和姐姐的爹娘差不多,说不定是姐姐家中旧识呢?”
姜挽月没有直接说朱之温可能是崔烟的父亲。
一来这么说太过武断,朱之温那边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二来……不知道崔烟能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个消息,还是徐徐告知吧!
一点点告诉她,让她慢慢适应。
果然如姜挽月预料的那样,崔烟虽然惊讶,但尚能接受。
她蹙着眉,仔细地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姜挽月又提醒。
“姐姐你兄长在世时,有没有提过家里的情况?比如,家中除了你们兄妹,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崔烟缓缓地摇了下头。
“我幼时生了场病,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哥哥说过,娘生病没了,爹不要我们了。至于其他兄弟姐妹,应该是没有的。”
说这话时,她的神情有些落寞,眼底还隐隐带着紧张和害怕。
姜挽月心中一动。
“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都没有兄弟姐妹,可见你爹也没有侍妾之类的,不说姐姐你,至少你兄长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吧?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不要唯一的儿子啊!”
“这年头,不管家里是穷是富,是平民还是官绅,对于香火都是极其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