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庙里，洛莹的表情愣住。
慵懒的白狐难得抬起它那双狭长的眼睛，观察着少女的神情。
同一时间的妖君洞府内。
白染墨的唇角微微上扬，狐媚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这般的惊喜，如何？
回到狐仙庙，季蝶衣也注意到了白狐的存在。
白狐没有理睬他，姿态高傲得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于是季蝶衣瞥向自已的大师兄林厌。
后者默契地朝他投来目光，视线交错间，季蝶衣已然理解了一切。
自已这位师尊，还真是……
好吧，谁让他是白狐妖君呢。
“小、小师妹？”
“如果我理解得不错的话，那应该是指……拜入师门后，年纪最小的女弟子的称呼吧？”
比起惊喜，率先涌上洛莹心头的却是迷茫与怀疑。
“可我都还没见过真正的白狐妖君……”
倘若站在洛莹的视角看待，的确如此。
她只看到了一道背影而已。
在领悟梦道心法《浮生若梦》的过程中。
以及，前世的最后。
洛莹意识消亡前最后的画面。
正是白狐妖君那道独战数位妖尊于天际的伟岸背影。
听到洛莹的疑问，林厌的表情很是微妙。
而季蝶衣则微笑着解释道。
“守缺峰上的一切风吹草动，可都逃不出吾等师尊大人的法眼。”
的确，白狐妖君可以用自已的神念覆盖整座守缺峰，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但他一般很少这样做，因为劳心费神。
“想必是师尊暗中观察了师妹你的秉性，认可了你。”
“故此才会特地谴我等师兄弟二人，来迎你入门。”
季蝶衣说得是头头是道。
洛莹的脸颊顿时一红。
原来自已所做的一切，都在妖君的眼皮子底下吗！
虽然惊喜是惊喜，但也怪令人害羞的。
一切，简直就像是梦一样。
毕竟仅一日之间，自已的处境便有了翻天覆地、天差地别的变化。
从长明峰的弃徒、叛逆。
到守缺峰上的小师妹。
洛莹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已修炼《浮生若梦》心法，走火入魔，于是才产生了这样的幻想。
她悄悄用手指掐了掐自已的大腿。
“嘶！”
疼的，是真的！
季蝶衣将洛莹的小动作收入他那一双青眼之中，微微眯起，玩笑道。
“不过，这只是吾等师尊单方面的想法。”
“倘若洛莹师妹另有师承，或者不想拜入守缺峰门下，无需担心，但说无妨。”
“想来，师尊应当也不会介意吧。”
白狐的尾巴忽然略显焦躁地加快了摇动速度。
白染墨心道，好你个季蝶衣，竟敢乱我弟子道心！
白染墨的占有欲意外的还挺强的。
他看中的弟子，就不可能让给他人。
所以别看白染墨平常对自已的弟子们放任自由。
但绝大多数人连被他放养的资格也都没有呢。
就拿清玄收的那几名弟子来说。
白染墨压根就看不上他们。
“不不不！我很想成为守缺峰的一员，很想成为白狐妖……仙君的弟子！”
听了洛莹慌张之下的解释，白染墨这才满意起来。
洛莹咬了咬嫣红的唇瓣，灵动的双眸中满是对师承的渴望。
她可不愿意让这样珍贵的机会从自已的面前悄然溜走！
大道唯争！
枉她前世直至沦落为散修方才理解这个道理。
且回首望去，方才觉察到自已浪费时间在挽回那些不值得挽回的人身上，真是愚蠢。
不过，少女的情感依旧是丰富且充沛的。
谁待她好，她依旧会感恩在心，并加倍、数倍地偿还回去。
“请二位师兄，带我前去拜谒师尊！”
“拜托了，林厌师兄，季蝶衣师兄！”
洛莹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厌正准备应下，却忽然一愣。
因为师尊暗自给他传了一道语音。
林厌自然是唯师尊命令行事。
他斟酌了片刻用词，这才陈述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
“不过，即便是我们，也只有师尊召唤，才有资格进入妖君殿，亲自面见师尊。”
“所以洛莹师妹，请不必着急，待到时机成熟，你自然能够见到师尊。”
“在那之前，有任何修行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几位师兄。”
林厌顿了顿，微微偏开眸子，又补充道。
“只要你不嫌弃的话。”
洛莹起初点头如捣蒜。
她也理解妖君这种层次的人物，也许会因为一时兴起而收自已为徒。
但要说会像凡间私塾里的师傅那样对学子关怀备至，那怎么可能。
紧接着她听清林厌的最后一句话语，又飞快地摇起了头，同时捏着拳头认真道。
“我嫌弃师兄？”
“那怎么会！”
“倒是师兄们……不要嫌弃我就好了。”
洛莹低着头，弱弱地说道。
她也明白，自已如今在扶玄道宗内的名声，算是彻底地臭了。
而且“解语花”的事，也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
眼见着林厌师兄与洛莹师妹之间的气氛，陡然沉默下来。
季蝶衣轻笑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可不记得咱们守缺峰上，有谁的名声好过呢。”
“人生如戏，经历得了低谷，才能迎来高潮。”
“更何况，‘同流合污’有什么不好？”
“洛莹师妹，无论外人怎样看你、诽你、谤你。”
“在我眼中，你一日是我的小师妹，便永远是我的小师妹。”
“我相信师尊的眼光。”
“我也相信你。”
季蝶衣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的却是对洛莹而言无比重要的话语。
难怪白狐妖君最初的想法是选择他来迎洛莹入门。
无相的他，却能演绎出最好的性格。
洛莹只觉得自已的眼眶一阵发烫。
她低下了头，鼻尖的酸涩随着感动一齐涌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
自已曾经做梦也想得到的那句“我相信你”。
蹉跎两世，才终于在这一刻听到。
明明季蝶衣与洛莹今日才初次正式见面。
可他对她抱持着的信任，却仿佛比整个长明峰上的师徒五人加起来的还要沉。
“还有，拿着这些。”
林厌不如季蝶衣那般善言，便只有用行动表达自已对洛莹的欢迎。
顷刻间，无数筑基境的丹药在灵气的驾驭下将洛莹淹没。
“啊！”
惹得少女猝不及防地惊呼一声。
这更是莫大的、沉甸甸的惊喜。
同样是长明峰从不曾给过洛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