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来看我时,柳芷柔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她指责宋澜不识礼数,不顾男女大防。
宋澜是个直肠子,说话向来不会拐弯,她嘲讽道:“你若真心爱慕阿渊哥哥,就不会在他昏迷不醒时守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这话让柳芷柔气红了脸,却又无话可说。
我拦住宋澜:“澜儿,我和她的事,你别管。”
柳芷柔露出受伤的表情:“时渊,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我回道:“澜儿是我父亲的义女,我们只是兄妹,长公主不要误会。”
柳芷柔露出委屈的神情。
看着她这般作态,我却无动于衷。
宋澜最终还是主动出了营帐,给我机会说个明白。
四下无人,柳芷柔不顾颜面跪在地上:“阿渊,以前是我不好,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轻声打断她没说完的话:“此生无缘,来世再续。你心中是不是这么想的?”
柳芷柔震惊地瞪大眼。
她可能在奇怪我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
但这不就是她前世的遗愿吗?
柳芷柔惊慌地拉住我的衣角,解释道:“阿渊,我对顾修没有这样的心思,你相信我。”
我甩开她的手,淡淡道:“就算这些都是我误会你了,那么你和她的儿子呢?你不是说你不能房事吗?”
柳芷柔委顿在地,终于无话可说。
我伸手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襟,轻声道:“我不怪你,我只是也想做父亲了。”
从前我怕伤了她的自尊,不敢提起生孩子之类的话。
她说身有旧疾不能行房,我就与她分房而眠。
哪怕年轻时被满京权贵嘲笑我身有隐疾,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我也毫无怨言。
可到头来,她竟然是在为另一个男人守身。
这一世,我不会再这么傻了。
南疆一战大获全胜,南蛮子元气大伤,被赶回老巢,近十年都不可能再出来蹦跶。
前世烧杀抢掠,屠杀百姓的景象也没有再重演。
大军凯旋回京。
我将递上奏折的同时,也请旨和离。
朝野震惊,主动请离的驸马,我还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我的理由也很充足,柳芷柔与顾修有私情,我愿意退位让贤。
柳芷柔请求皇上收回成命,但都无果。
我是拿兵权交换,岂是她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柳芷柔最后追到了时家。
再见到她,我几乎认不出这是曾经风华绝代的昭元长公主。
她脂粉未施,脸色苍白如纸,短短几日,竟瘦得形销骨立。
一见到我,她便不顾一切地扑到我脚边:“阿渊,你当真不要我了吗?你明明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的。”
我后退三步,与她拉开距离:“你喜欢顾修,就应该勇敢地去求皇上成全,而不是在这里纠缠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嫁给你,你才是我的驸马。”
她脸上的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我从来没见过如此邋遢的柳芷柔。
这一刻,我突然为顾修感到悲哀。
他为她担下所有罪责,最后被关进皇陵自省。
若是柳芷柔能有所担当,扛下罪责,便能救他一命。
可她却不敢为了顾修触怒龙颜。
如今,在我与顾修之间,我是最佳选择,所以她才会来求我。
爱上这样一个女人,是我们两个人的悲哀。
“柳芷柔,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时不相逢。”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她流下悔恨的泪水。
五十年的纠缠,也该到此为止了。
我不后悔曾经爱过她。
但不会再爱了。
重来一世,我不愿再做圈养在后宅的宠物,只想做一匹自由自在的马。
我想回到南境,回到我长大的地方。
不久后,我上书请奏,带领时家军永生驻守南疆。
皇帝应允,还我兵权。
在我有生之年,南疆不敢来犯,南境百姓安居乐业。
而没了我的帮助,柳芷柔这辈子只能背着水性杨花的骂名孤寡一生。
顾修被关在皇陵中,此生都不得出。
曾经被人传唱虐恋情深的两人,如今却臭名远扬。
人们编出了无数话本子来为我歌功颂德,也指责他们二人的无耻行径。
我穿着一身银甲,骑着高头大马,巡视边境。
远处,不知是谁一箭射下空中飞翔的大雁。
我回眸一看,就看到一身水蓝骑装的宋澜冲我露出两排银牙。
她眉目如画,手上提着那只大雁递到我面前。
“以雁为礼,天地为证,哥哥娶我可好?”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原来我也被人放在心上,热烈地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