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韩逸之眉头微动,似乎已经很没有耐心,但他收手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重新将宋时扶起。
这时,棋三也端着药走了进来。
“贺澜姑娘。”
“去准备被褥。”贺澜接过,拿起汤勺便开始准备喂宋时。
但宋时此时的头是靠在韩逸之侧肩,微微垂着,根本不好喂药。
她抬眼看向韩逸之,示意让他将人扶正些。
韩逸之咬紧腮帮,眼里的不耐更甚,随后手臂动了动,将人扶正。
“可以了。”
贺澜说着,便将汤药喂向宋时。
一刻钟过去,她手中的药才喂完,韩逸之也将人轻轻放下,随后看了一眼宋时,拿起一旁干净的锦帕擦了擦手便离开。
他知晓现在没有办法问宋时景王的事,便也不打算多待。
只是白来了这一趟。
然而刚出了院子,管家就走了过来。
“殿下,王爷在前厅布了饭菜,邀您一道用膳。”
听此,韩逸之脚步一顿,轻轻勾起嘴角道,“如此,便多谢侯爷。”
随后便跟着管家来到了前厅。
此时宋震早已在前厅侯着,见着他来,连忙起身走出去相迎。
“三皇子。”
“侯爷客气。”韩逸之微微颔首。随后两人便开始用膳。
因着宋震常年在外征战,如今也并不是很在意用膳的礼仪,他用得差不多后,便搁下了筷子等着韩逸之。
韩逸之也随之停下,拿过身后下人递来的水漱口,又用锦帕轻轻擦拭了嘴角后,才缓缓开口,“多谢侯爷款待。”
“一些家常便饭罢了,殿下能吃习惯便好。”宋震面上挂着笑意,说着又转了话头,疑惑问,“三皇子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这话方才来时他便也问过,现下又问,韩逸之便知晓今日可以谈谈正事了。
他抬起眼帘看着宋震,认真道,“是为景王之事而来,想必侯爷也听世子说起过。”
今日宋震将他叫来,那之前宋时应当就说过一些关于他们之间的交易,包括景王的事。
“阿时说过的事较多,不知殿下想要知晓哪一件?”宋震温润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神态悠然。
那模样,似乎就是韩逸之想要问什么,他都能一一回应一般。
而韩逸之听了这话,心里却泛起了警惕,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与宋震交锋,以往见了面也都是谈论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他也知晓这人没有宋时那般好应付,遂思虑一瞬后,似斟酌道,“之前本皇子让世子带给侯爷的令牌,侯爷可有查出什么?”
听他提起令牌,宋震倒也不意外。
“那令牌是假的,但殿下的意思臣明白。”说着,他收回目光,盯着桌上的菜肴,语气带着丝随意。
韩逸之听了这话,眉头微动,轻笑一声道,“本皇子不过是想要提醒侯爷警惕景王,并无他意。”
好一个并无他意。
宋震也跟着勾起嘴角,心里盘算一瞬后说道,“臣也并无他意,不过是觉的殿下行的事亦是臣之所想,帮殿下也是在帮臣自己。”
果真是老狐狸。
沉默一瞬,韩逸之这次的笑意放大,轻轻抬起眼帘看向他,“侯爷言辞行事果真周密。”
他话里的调侃宋震是听出来的,但这些年在战场上,也将以往做文官时的臭毛病给丢弃了。
现下却也不愿再与他咬文嚼字的绕圈,他收起面上的调笑,语气正经许多,“臣行事不会与殿下背道而驰,但只有一事,臣想问问殿下,若侯府愿意站在殿下身后,这圣上的意思三皇子可明白?””
韩逸之当初让阿时给他令牌时,是想要他查锦凤阁的事,亦是想要通过他将此事告知圣上。
他并不觉得反感,甚至都没有提出什么条件,便去做了。
这些都是因为,韩栾这么多年来自始至终钟意的皇子都是韩逸之。
而他与韩栾是马背上打江山的情谊,定然也能摸清的韩栾的意思,那这查锦凤阁的事他也不会拒绝。
不过现下他要直接告知了韩逸之,侯府要站在他的身后,他又能不能明白这事谁的意思?
“侯爷是何意?”韩逸之微眯着眼,放在桌下的手收紧一瞬,嗓音不由得冷了下去,
若是旁人定然也会被他这目光盯得心慌慌。
但这对宋震来说却没有丝毫震慑力,他脸上又涌出一丝笑意,“殿下想要臣的势力协助东宫,臣恐怕爱莫能助,但若是殿下有求,臣定然义不容辞,这样说,殿下可能明白?”
这样直白的话,韩逸之若是再听不懂,就白活了这二十一年。
他的面上难得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一抹难以言喻的难堪。
屋内寂静一瞬,宋震见他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这事,只深深叹了口气。
“殿下不若好好想想,如今陛下就位不过是二十三年,大齐周围虎狼环伺,殿下有谋略,有胆识,行事果断,为何不站出来?”
这话极为相似,与当初韩逸之劝解宋时入朝为官时如出一辙。
当初宋时不愿,他还只觉这人是有谋略但却缺乏胆识,只愿意活在侯爷的庇护下。
现在轮到他,他又是为何不愿?
这般想着,他脑海里又浮现儿时得病时,在承坤宫皇后轻声哄他,兄长紧张地看着喝药,每日都费心思从宫外找来民间的小玩意儿哄他开心的情景。
他自记事起便知晓自己不是皇后所生,知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不受宠的宫女,知晓父皇不是那般的喜爱他,对他总是很冷淡。
但每一次的年考,父皇都会检查,每次一年的生辰都会收到礼物,每一次完成下达的任务都会得到赏赐。
但这些似乎都让他高兴起来,所以要问他心中谁的份量最高,那必然是太子与皇后,这毋庸置疑。
并且他觉得自己辅佐太子,也并不是在做对不起大齐,对不起韩栾的事
“本皇子一直都是在为大齐做事,并未躲躲藏藏。”最终韩逸之还是开了口,将心里涩意的思绪压下,轻垂眼眸,“既然侯爷不愿助东宫一臂之力,本皇子也不勉强,只是与世子的交易也到此,还望侯爷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