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春,刚好是清明前后。
林霜婉穿着凌知雨给她织的裙袍,来到魔宗后山。
这裙袍她格外爱惜,算是师兄给她留的唯一念想了,每年只有这时候才肯穿来见师兄。
今儿正是凌知雨的忌日。
凌知雨当年没能留下遗体,只是立了个碑,旁边陪着的,是他的姐姐凌晓雪的。
她猛灌了几口酒下肚,眼里浮现了昔日凌知雨带着自已去祭拜她的父母的场景,鼻子一酸,落下几滴苦泪来。
“雨儿,婉儿来看你了。”
“我知道,我叫你雨儿你会不喜,但是,我若唤你师兄,你估计会更不高兴吧。”
她这几年都活得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般。
没有师兄在身边,有时候,她真想一死了之。
但她却不能这么做,师兄让她活着,她又如何不照做。
仔细想来,当是他的报复罢。
“魔域我打理好了。”
魔宗是师兄的家,她无论如何,也得管好。
现在的各大长老都听她的,也算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了。
“虚无地活着,总要找点事情做。”
醉醺醺下,又是忘了凌知雨曾经告诉她不要唤师兄的事。
“师兄,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很折磨,你回来好不好……”
烈酒浇忧愁,林霜婉的酒量却是一般,又是几口下喉,已是朦朦胧胧。
她多想去寻他的转世,要是找到了,她便护他一生一世。
这世间不乏这种道侣死后,去寻找转世再续前缘的成功事件。
不过凌知雨并非是正常死亡,而是直接消散了,能否入轮回路都是疑问。
因为她从某不知名典籍中见过一种说法,消散于天地,再无轮回路。
不过,无论是寻找转世,还是寻求复活之法,她总得尝试,即使是虚无缥缈的可能。
这是支撑她修仙的最终目标了。
以前修仙是为了复仇,如今是为了重逢。
林霜婉又酌了几口,晕眩感随之而来,抱着石碑睡去了。
……
“真是糟糕的一世啊……”
生来就没有双亲,身体孱弱资质低微。
唯一的幸运便是有了凌晓雪这个姐姐,他当了一辈子的魔宗圣子,让他从小就不缺宠爱。
倒是救了林霜婉这个恶人,这一世便如此毁了。
原以为救了天命之女是傍上了大腿,结果是个惹了个煞星。
想来姐姐她也是个苦命人。
都是他害了姐姐……
也害了宁姐姐……
进入轮回前,他竟发现系统还给了他一个清除上一世记忆的选择。
清除的只是上一世。
选择后上一世的一切都会忘记,就只剩下他正在活第二世,需要寻找天命之女并刷她们的好感度这档子事了。
这时,他犹豫了。
上一世这令人失望的天命之女,忘了挺好。
顿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清除记忆。
留着它,以此为鉴,以后识人更准,也挺不错的。
……
知雨降生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
“她娘,是个小子。”
一个村夫抱着襁褓里的知雨,眼里的慈爱夹杂着忧愁,他粗制的麻布衣昭示着这农户的贫苦。
男婴刚与女人断了脐带便睡了过去,不哭也不闹,倒也稀奇。
旁边躺着几近昏厥的村姑,刚生完孩子的她气血不支,听见是个男孩时心中顿时一凉。
村里刚经历大旱,粮食欠收,家里余粮本就不多,要是个女孩还能将就着,日后还能当个劳动力。
可惜是个男孩……
“抛了吧。”
女人长叹一声,声里尽是无奈。
男人却不乐意了,抱着知雨转过头,背对着女人。
他知道,忤逆一家之主不是他一个夫子该干的事情。
他看着熟睡的知雨,作为父亲的本能此刻被激发出来。
男人偷偷抹了把眼泪。
“可这孩子我喜欢的紧。”
女人有气无力地说:“看看余粮吧。”
……
“重女轻男的思想真是害人啊……”
知雨连同襁褓被安置在一个木盆里,随河漂荡。
“难道刚出生就得小命不保吗……”
他想自救,但身为婴儿却无可奈何,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用哭喊声碰运气,等被人发现然后救下来,或者等死。
好在木盆不漏水,小河流得也不急。
漂了几个时辰都不曾让知雨碰着一滴河水,安安稳稳。
当明显感觉水流声变得大时,他开始忧心起来,小河流速也快了不少。
最终木盆被冲到了岸上,如同小船搁浅般。
没感受到晃动时,知雨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恰逢夜晚,凉飕飕的风吹的他心惊胆战。
他不再喊叫,因为这种时候喊叫可能不会喊来救援,还可能引来妖兽狼群之类的。
其实倒也是他多虑了。
好巧不巧他停下的地方是镜离的山底下,别说妖与魔了,野兽也不敢在这修仙重地逗留。
知雨最终还是睡去了。
第二日,知雨便被镜离的人发现了。
“师尊,这有个婴儿!”
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女孩走到知雨前,抱起了襁褓。
“应该是被人遗弃了,还给丢河里了,真可怜。”
少女对着知雨起了怜悯之心,同时也在心里暗骂那连自已孩子都不要的母父。
当真是不负责任。
背后被唤作“师尊”的白鸢夜却一直默不作声。
知雨知道自已被人救了,也放松下来。
眼前的女孩笑靥如花,无法说话的他眉头也舒展下来。
“诶,师尊,他还对我笑耶。”
“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白鸢夜面容冷淡,吐出两个字。
“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