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丹尼尔经常可以见到楼见月,有时候是他出外勤楼见月跟着,有时候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凑过来,有时候是在他上课的时候,天知道一个机甲系学生是怎么过来上指挥系的课程的。
丹尼尔确实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微垂着眼眸,面色平静无波。
帝国学院一视同仁,食堂不划分区域,学生和教授都是一样的。
没让他等多久,楼见月在他对面坐下来,笑眯眯的模样:“少将。”
他生的好看,额头、眉、鼻、唇和下颚线都恰到好处,又有一双深邃桃花眼,不笑都有三分潋滟,扣人心弦,笑起来眼尾上挑更是盛极,只能用勾魂摄魄来形容。
很少有虫族可以拒绝他,哪怕是雄虫恐怕都忍不住对他心软几分。
丹尼尔慢条斯理的吃饭,懒洋洋嗯了一声算作招呼。
楼见月也不在意,他也慢吞吞吃饭。
丹尼尔吃完,他看了一会楼见月,冷不丁道:“你想做什么?”
既然不知道,干脆就直接问。
他自然知道楼见月在故意接近他,但是楼见月又什么也不做,并不惹虫生厌。
楼见月放下刀叉,露出无辜的神情:“我什么也没做啊。”
按时吃饭,认真上课,积累经验,这不是一名帝国学院学生应该做的吗?
丹尼尔面色冷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楼见月表情一转,变为那种敬佩又夹杂着被误解的失落:“少将,我只是觉得您很厉害,打算跟着您多积累一些经验,这也有问题吗?”
丹尼尔一抖,险些绷不住表情,他面色复杂的看了楼见月一眼。
楼见月还保持着那副表情看着他。
丹尼尔起身拿起军装外套选择离开。
楼见月手撑着桌面,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偏头笑出声。
007询问道:“你认真的?”
007是个系统,只要内存足够大,它可以清晰记下一切,它和楼见月走过那么多世界,真没有看他和谁在一起过。
第一次见到楼见月的时候,他死的还蛮惨的,楼见月原本是一个剑修,他一人一剑,人挡杀人,仙挡杀仙,攻无不克,天下无双,最终于最高处的寒冷之巅被围攻而死,007蹲在他肩膀上,等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楼见月杀了多少围攻他的存在,最终被这无尽车轮战灵力耗尽而亡。
他单手握剑插入雪地,跪在地上,合上了双眼,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大雪飘飘,时光荏苒,掩盖了一切,也抹去了他存在的痕迹,只剩下几行微不足道的传说。
007大为震惊,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敌人,仙、妖、魔、鬼、人皆容不下他,要联合起来让他消失于这世间,甚至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007没费什么功夫,楼见月就答应了他,毕竟对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而言,007救了他,他理应偿还因果,虽然他也不在意自已能不能活着。
直到某一天,楼见月觉得自已该离开了,就想办法离开了。
楼见月笑而不语。
过去他在主系统的控制之下,情债难偿,他何必自找麻烦,要是欠下因果可不是什么好事,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不愿意为谁欠下因果。
007对他这种修道思想无法理解,毕竟楼见月早脱离了自已原本的世界。
007没有在楼见月身上见到那些世界给他留下的痕迹,他的精神状态一向良好,记忆走一路丢一路,连性格都没有变过。
楼见月甚至不记得自已来自哪里,他早就忘记了关于自已的一切,007曾问过他你还记得你过去吗?
楼见月摇摇头,还是熟悉的神情:“我只需要记住我叫楼见月即可。”
只有007记得关于楼见月的一切,记得他来自哪里,记得他的过去,记得他经历的所有世界,这些都被它封存在自已数据库里面。
实在是太神奇了,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更改楼见月,他生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007第一次见到楼见月什么样,现在楼见月还是什么样。
或许对楼见月而言,他一直是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一切。
007不再说什么了,楼见月从来都有自已的想法,他做出的选择由不得任何存在更改。
楼见月慢悠悠踏出食堂门口,调出光脑,搜索丹尼尔的课程表,喔,指挥系的战略课程,他心情颇好的导航前往。
帝国是不允许不同系别的学生串课的,不过楼见月无视了,他自有一套规则之外的行事准则,他一般顶替指挥系的一名学生过来上课,至于怎么顶替靠精神力作弊。
楼见月走进去,果不其然看见丹尼尔正站在最前面,还是微合眼眸的安静模样,他看了一会,才发现丹尼尔左眼皮偏眼角位置有一颗颜色非常浅的红痣,只有垂下眼眸亦或者眨眼的时候才若隐若现。
楼见月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试图发现更多细节,毕竟伪装的再怎么精妙绝伦,细节还是很难全部处理干净。
丹尼尔眼睫微动,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明显是在警告他。
楼见月灿烂一笑,丹尼尔甚至都不揭穿他,他有什么害怕的。
指挥系的课程繁多且全面,毕竟指挥系是帝国学院的核心专业,这个专业是专门培养军部未来长官的,丹尼尔主要负责讲述战略课程,说的通俗点就是分析军部各个长官的著名战役,分析他们的作战风格,如何布局、指挥决策等等。
这种课程纯理论干货多但很无趣,楼见月听的昏昏欲睡,决定以后把这种课排除在外。
听不进课,他就干脆注视丹尼尔,丹尼尔声音不疾不徐,最前方投影着帝国著名战役的细节,他讲的深入浅出,属于一个指挥官的冷静和睿智展现的淋漓尽致。
丹尼尔无视他的目光,甚至已经习惯了他放肆又无恶意的目光了。
楼见月觉得课程也不是那么无聊,很快时间就过去了,丹尼尔照例迅速离开。
楼见月懒洋洋的跟上:“少将,等等我啊。”
丹尼尔听到他的脚步,放慢了速度,他偏头看楼见月,确实也没有想到谁顶替上课还如此猖狂。
楼见月神情自然,看上去就像天大的事情发生他都没什么反应,异常淡定,他做什么都有种理所当然的模样。
丹尼尔已经懒得管他了,或者说是一种类似无奈的情绪:“怎么我要去睡觉你也跟着?”
帝国最近没什么大事情,军部长官日常就是训练军雌、出外勤、处理军务,其他就是自已的私虫时间,算清闲。
楼见月挑眉:“也不是不行。”
丹尼尔:“……”
他难得有了其他神情,疑惑和恼怒交织在他苍白冰冷的脸上,生动了许多。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加快脚步往前走。
楼见月也跟着加快脚步,语气犹带笑意:“诶,少将,别走这么快啊,我跟不上。”
丹尼尔顿住,血色眼眸盯了他一会:“我可不是什么雌雌恋。”
他不是现在的雌虫,虫母所给予的血肉没有那些后面进化而来的缺陷,他不存在什么精神暴动,他的底色也早就定型,他的性格由基因影响,脱胎于虫母的记忆和情绪,而不是根植这片土地的思想。
他是过往的遗物,该守着属于自已的牢笼腐朽没落,直至死亡,现在的一切和他格格不入。
哪怕是这些年深入体会到了现在的法则和思想,但也无法改变什么,他始终融入不了。
自然也不存在有什么东西可以动摇他,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都被他排斥在外,更何况是异族。
楼见月怔了一下,很快笑意染上那张偏艳丽的脸,不是往常礼节式的笑容,莫名带点嚣张恣意的少年气:“少将,我也不是。”
他又不是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