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随意翻看了下，小篆字体，因为历史悠久而有磨损，有些模糊不清。
她拿着竹简的手微微颤抖。
被曾经英语阅读理解支配的恐惧来了。
沈青棠向来能屈能伸，她果断收拢竹简，抬眼打量起这间墓室的构造。
目光悠转，却惊恐地发现林无妄的手放在棺盖上，正微微施力，准备拉开……
沈青棠瞪大眼睛，“等等……”
话音未落，棺盖拉开一半，冷气猛地蹿出，顺着石棺的缝隙袅袅流动，瞬间充盈在墓室的四周。
周遭的温度顿时降低了好几度。
修士不惧寒，但这种阴冷透到骨子里，也让二人感到不适。
沈青棠揉了揉略微僵硬的指尖，上前倾身去看。
石棺内是一位容貌惊艳的少女，她的美近乎妖异，令人移不开眼，恨不得生生世世都凝视着她的脸，直到死。
不对……
沈青棠感觉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扭曲起来，陡然变幻，刺目的白光骤然出现，不禁令她倒退几步。
冲天的火海，炽热的火焰焚烧着一切，尖叫声和祷告声交织，震耳欲聋，扯出一道剧烈的嗡鸣，在脑颅中回荡作响。
沈青棠和林无妄不约而同地看到了这一幕。
石棺仍在，周围聚集着虚幻的人影，衣衫褴褛的百姓振臂高呼，神情狂热，与那些石像出奇的相似。
“神，神！我们把最纯洁的祭品奉送给您！”
“神啊！您看到我们虔诚的心了吗？”
在百姓们手舞足蹈的祷告声里，火焰骤然蹿起，开始燎烧着少女们的身躯，白皙的皮肤逐渐化为焦黑……
被绑住的妙龄少女们皆被焚烧成焦炭，面容已经模糊不清，她们的头低垂着，经历过惊恐和痛苦死去，不甘、愤恨混杂在一起，化为汹涌的黑气冲天。
“看到了，神会满足你们所有的愿望。”
身着白袍的男人嗓音平缓，面对着骇人的景象，平静如水。
他的衣摆被风扬起，沾染着火星，他站在高台旁，圣洁如神。
在男人身侧，是红衣如火的女子。
“我是神的信使，秦漱玉。”
秦漱玉的嗓音愉悦，葱白的指尖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红唇似血，面容妖媚，浅浅娇笑着。
“远行而来的人啊，你们……”秦漱玉微笑着转头，遥遥看向在人群之外的二人，露出一丝疑惑又诡异的奇怪表情。
“为什么不拜我？”
“为什么不信奉我？”
“我是神的代言者啊，我可以满足你们想要的一切……”
陷入狂热的百姓们一瞬间寂静下来，他们一齐转头，死死盯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尖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拜我们的神？”
“去死，该死！”
百姓们怀着怒意和怨恨逐渐朝二人走来，但在一道凌厉的剑光劈下来后，景象骤然撕裂，无数的星子从裂口涌出，纷纷洒洒，好看得紧。
沈青棠以灵力为刃，劈开幻境。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在幻境破碎的一刹那，她看到石棺里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缓缓坐起，扭头看向沈青棠，似笑非笑。
她幽幽开口，吐气如兰。
“我又见到你了。”
……
冷。
这是所有人进来时的感觉。
阴冷的寒气莫名充盈在墓穴的廊道里，潮湿的青苔凝结成霜，一脚踏上湿滑无比，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打头阵的是尘霄宗中人，云清宗在尾。
“真诡异。”落日谷的弟子评价道，“以往进过的秘境从来没有这样的。”
陆流云和霁元缓步跟随，闻言不由得颔首赞同。
曾经的秘境都是密林，里面有稀世草药，濒临灭绝的灵兽，甚至是某位大能的陨落之地，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大部分秘境基本都在修仙界，鲜少会在人界出现。
这次太反常了。
众人穿过廊道，面前是五条路，短暂合作的同盟碎得跟纸一样，立刻拆解，分散出去。
云清宗与飞星宗有私交，便组队去最后一条路了。
飞星宗的领队是内宗大弟子周绍言。
“这地方太阴森了，咱们也不缺这一个秘境，不如跑吧？”
少年鸦青长衫，窄袖束腰，玉骰子缀在他的腰间，垂落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墨发飞扬，眉目端着风流恣意，指尖符箓被他吹得连连作响。
陆流云斜他一眼，“想得倒好。”
“来都来了，总得拿点什么回去。”霁元温吞道，话里满是强盗做派，“实在拿不到，就抢别人的。”
周绍言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然后他偏头看向陆流云，“你们云清宗这么不要脸吗？”
霁元无辜地朝陆流云眨眨眼睛。
“……”
陆流云吸了口气，“你们飞星宗不遑多让。”
各有各的不要脸。
周绍言哼了声，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禁闭的墓室，伸手去推。
吱呀一声，刚刚推开一条门缝，一道极为强劲的气波飞速荡开，夹杂着细碎的冰凌，三人抬臂作挡，脸上免不了割出几道伤痕。
门嘭的关紧，齿轮转动的声音在此处格外清晰。
“快走！”
陆流云喊道，拉着周绍言和霁元的手腕转身往回跑，下一瞬，一道玄金铁门猛地砸下，堵住了回路。
霁元上前摸了摸铁门，非常厚实。
她向陆流云摇了摇头。
“走不出去，就只能继续向前了。”
陆流云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此刻对于危险的直觉拉响了警报。
但他们只能继续往前。
“走呗。”周绍言笑呵呵的，看样子没被影响多少，“估计其他人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霁元是第一次接触周绍言这位飞星宗大弟子，对他的乐观保持很大的好奇心，“这里这么不对劲，你就不怕死？”
“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周绍言耸耸肩，“一切的恐惧来源于能力不足，如果比我强，我就只能认栽了呗。”
周绍言笑嘻嘻的，“更何况还有云清宗的天骄陪着我一起死呢，黄泉路上都是伴儿。”
“神经。”霁元无语。
哪有一开始就咒大家都死的。
但周绍言的确缓解了气氛的紧张感。
陆流云轻笑一声。
“那走吧。”他抬眼看向紧闭的墓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的路，都是杀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