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它挑选的寄生主。”卫成霄淡淡道，“但是我亲手杀死了我的欲望。”
沈青棠明白了。
卫成霄亲手杀了岑无忧，根绝欲望来源，他便是至强之人。
但他每一天活着，都是为了赎罪。
“想必你已经知道崔放了。”卫成霄转了话题，“我以为在那一刻已经杀死了它，却忘了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它还会选择新的宿主，再度复生。”
“崔放就是最新的寄生者。”
沈青棠颔首，总结说：“所以我们需要先清理崔放手下不见光的产业链，然后杀死他。”
“是。”卫成霄忽而弯起一个笑，转瞬即逝，“只要杀了崔放，一切就都结束了。”
沈青棠愣了愣，不由得抬头看向卫成霄，以为自已看差了，勉强压下心底的怪异，答应道：“是。”
许久没有出声的清涯子终于开口说话：“以你现在的能力无异于螳臂当车，我和老祖将束魂九层塔打开，外面一日，塔内一月，让你尽快提升能力。”
“束魂塔？是不是太……”萧悯皱眉，正欲反驳，却被卫成霄下一句话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卫成霄轻声叹息，“我们早一日解决，便能早一日还天下一个安宁。”
“更何况，萧公子在预言里……不都预见过结局了吗？”
这话说得萧悯无法反驳，他沉默了。
“那就这么定了。”卫成霄道，“明日，我与清涯子联合开塔，送你试炼。”
他的手搭在沈青棠的肩膀上，轻轻说：“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沈青棠笑了笑，没答。
从结界中出来之时，沈青棠含笑轻松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她站在外面，沉默许久，直到身后跟来的萧悯唤回了她的思绪。
萧悯：“你还好吗？”
“还好。”沈青棠回头，想笑却撑不起来，只能勉强地勾勾唇角，“只是心底有了别的猜想，还没证实，很不安。”
萧悯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所预言的结局，也许是假的。”
一向对预言深信不疑的萧悯，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和迷惘。
“不，是真的。”沈青棠说。
在萧悯的预言里，的确是可能成真的一种结局。
但结局不是固定，会变化。
沈青棠递给萧悯一封信，“帮我转交给他们。”
萧悯接过，张了张嘴没说话，将信收好，低低应声答应下来，“你一切小心，要活着回来。”
“会的。”
沈青棠应下，抬起头，远眺而去尽是青山连绵，云雾缭绕，曦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生机勃勃。
“天亮了呢。”
……
人界，青石村。
最僻静的空屋子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醇厚香甜，但此时无人出声。
“还在等谁啊？”秦承闻见他们迟迟不动，不禁问。
“再等等。”谢忱没答，只叫他等着。
秦承闻百无聊赖，看向一旁低头编织的陆云笺，“陆师姐，你这是干嘛呢？”
“平安结。”陆云笺抬起头，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希望此次任务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地归来。”
秦承闻弯唇，“这是自然。”
陆云笺忽而停下动作，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看向门口，“他们来了。”
“许久不见，师弟。”一道轻佻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周绍言推门而入，大咧咧坐在秦承闻身旁，“怎么样，有没有想你大师兄我啊？”
秦承闻：“……”
闭眼，转头，默念驱邪咒。
周绍言：“你在干什么？”
秦承闻捂脸，“看见鬼了。”
随后他的后脑勺被狠狠挨了一记爆栗。
紧接着进来的是陆流云和霁元，他们向陆云笺颔首示意，这才落座。陆流云笑了笑，“见你们都安好，我就放心了。”
谢忱莞尔，“放心，不会有事。”
最后来的是萧悯。
他坐在陆云笺身侧，依旧是宽大厚重的袍子，但如今却显得空荡荡的。陆云笺的笑意僵了片刻，很快恢复正常。
萧悯将沈青棠的信交给谢忱，陆云笺立刻明白，活跃一下气氛，揶揄道：“原来是阿棠给的。”
谢忱一愣，接过，有些五味杂陈。
他们临走之际闹得不是很愉快，也没想到小青梅会给他写信。
“你不拆开看看吗？”秦承闻看起热闹，就差一把瓜子了，旁边的周绍言适时从芥子袋里抓了一把，还好心分给周围一圈人。
谢忱笑笑，把信放回袖口中，“等一会儿，我们一起拆。”
他将酒倒满，一人分一碗，他率先举起，轻声道：“愿我们此行一切顺利。”
陆云笺接道：“愿我们此行安全而归。”
周绍言挑眉说：“虽不同行，但殊途而归，一切顺遂。”
秦承闻停顿半晌，才轻笑说：“愿我们，任务成功。”
陆流云只抬了抬酒碗，“平安。”
霁元笑眯眯的重复，“平安！”
萧悯忍不住弯了弯唇，一向死板的他终于有了些鲜活的情绪，他端起酒碗，“祝大家都平安，早些归家。”
酒碗磕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其一同的是激昂的，“干杯！”
对月举杯，故友在侧。
他们仰望着同一片夜空。
一同灌酒。
此时的天机楼，两杯相碰，叶画屏懒懒道：“也不知道那帮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他们都会好好的。”贺松清温声安抚，又给叶画屏添了杯清酒。
“你说，修仙界和人界有什么不同吗？”叶画屏望着星空，“我们在人界许多年，都快忘了修仙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应当还是老样子，云雾缭绕的。”贺松清浅笑，抿了口酒，“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人而已，不过修仙者享有的寿命更长些罢了。”
可长寿，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呢？
夜空繁星众多，一颗最亮，它旁的那颗红光微闪。
贺松清忽然叹息道：“要乱了啊。”
叶画屏不以为意，“一直都是乱的，不过是把暗处的搬到明面了而已。”
贺松清看着那颗红星，“希望孩子们都能平安回家吧。”
长久的沉默后，叶画屏忽然问：“你说，天机楼里会有叛徒吗？”
贺松清倒了杯清茶，轻轻笑，“不会吧，我们可都是为了自已而生，谁能号令我们呢？”
叶画屏也弯唇，眼底并无笑意，抬头看着红星，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