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寒凉。
沈青棠慢悠悠地走出巷子,从芥子袋里拿出陆云笺给的丹药,囫囵吞了两三颗,险些枯竭的灵力一瞬间充盈起来,脸色才勉强恢复一丝红润。
她的境界堪堪恢复到筑基大圆满,面对十几个筑基中期的魔修,多少有些勉强了。
沈青棠缓了缓气,看着方才从魔修那里抢来的东西。
是一颗通讯珠。
她缓缓握紧,从巷子里走了出去,纪风竹迎面跑来,看到沈青棠安然无恙才松口气。
“你没事就太好了。”纪风竹庆幸道,“方才我在上面看到巷子里有一阵黑气,若我所料不错,应当是魔修。”
沈青棠颔首,“是魔修。”
她把珠子扔了过去,纪风竹稳稳接住,就听到沈青棠平静的声音传来:“注入灵力,循着气息就能找到燕康安的所在了。”
纪风竹应下,借着月光看清了沈青棠脸上的疲惫,没有细问,体贴道:“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需要。”沈青棠没有强迫自已,她现在的能力不支持闯敌人老窝,便顺着纪风竹的话了。
纪风竹点头,带着沈青棠回客栈休息。
临睡觉前,还强灌了她满满一碗汤药,苦得沈青棠都清醒了。
孟朗的药一如既往的难喝。
*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在修仙界灵力充沛,沈青棠可以不用休息,甚至能连续半个月不眠不休,但凡界灵力稀薄,如今透支,疲惫感瞬间上涌。
她清洗后下楼,纪风竹和孟朗正巧在吃午饭,看见沈青棠下来,就向掌柜多要了一副碗筷。
沈青棠吃了几口就不动了,拄着下巴听孟朗叽叽喳喳的说话。
“你们走之后我去逛街,见到了好多商人,听他们说姜朝大乱,好多在姜朝做生意的人都跑燕朝来了。”
纪风竹挑眉,“姜朝乱了?要打仗?”
孟朗咬着筷子,唔了声,摇摇头说:“不是,好像是内乱。”
他没说太多,转而询问起沈青棠昨夜的细节。
沈青棠斟酌语言,简单概述昨夜的情形,最后总结道:“有魔族手笔,要不太平。”
纪风竹补充:“不是个好消息,等我回天机楼会上报给叶堂主。”
沈青棠见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道:“孟朗,给我几副伤药,你还是留在客栈不动,我跟纪公子去查探一下。”
孟朗把炼好的丹药瓶塞给沈青棠,乖乖巧巧的,“好,那我在客栈等你们。”
纪风竹也站起身,嘱咐孟朗保证好自已的安全,也随着沈青棠出去了。
二人提气御风,用通讯珠上弥留的气息一直追踪到燕京外的一处废村,枯败的树杈上腾飞过几只乌鸦,周遭断壁残垣,荒芜凄凉。
气息到这里就停了。
沈青棠轻巧绕开碎裂的砖瓦片,背手路过废村,继续往深山里走,直到在一面山体前停了下来。
“这里?”纪风竹悄声问。
沈青棠点头,抬手欲覆上山壁时,忽然听到由远而近的急促脚步声,她一抬下巴,纪风竹立刻明白,二人闪身躲进一处死角。
来人他们很熟悉,是方才见过不久的岐王。
燕正德的脸上满是急切和烦躁,他带着一支暗卫队,偏头问身侧的管家,“他们来了这里?”
沈青棠眉头一挑。
哦?竟然是来找他们的。
管家擦着冷汗,“是是是,暗卫来报,不应有假。”
燕正德冷下脸,厉声道:“分散去找,绝不能让他们踏足进这里。”
管家立刻颔首,吩咐暗卫分散去寻二人踪迹。
“三个月,他还没找到吗?”燕正德神色不明,幽幽地问。
管家低声回答:“并未,只查到青石村有遗留痕迹,不出意外,他应当返回燕京。”
“在燕京就好办多了。”燕正德扯出阴冷的笑,“务必找到他,大人还等着用。”
他喟叹,面上又是一副忧愁慈爱的表象,“康安啊,应该是一个好孩子。”
管家低头,不再讲话。
燕正德拿出一块玉牌,丝丝缕缕的灵气萦绕在玉牌周围,山壁前的景色扭曲,出现了一个隐秘的洞口。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原地。
在沈青棠的角度能够看清燕正德手里拿的东西,瞬间想到她在青石村的刺杀,还有孟朗在灰烬里摸出的那枚玉牌。
她皱眉,那一队人真的是来杀她的吗?
“姑娘,我们要进去吗?”纪风竹上前一步,在身后压低声音询问。
“进。”沈青棠回头,“你留在外面。”
纪风竹没有多问,刚想退回到方才所站的地方,就听沈青棠问:“天机楼真的发布了对我的悬赏吗?”
“是。”纪风竹莫名,但还是乖乖回答。
“如果是发布我的悬赏,所派之人应该不低于金丹。”沈青棠笑意盈盈,“那青石村所来的筑基杀手,是来杀谁的呢?”
杀手是孟朗处理的,最先做出判断的也是孟朗。
纪风竹略微思索,很快想明白其中关窍,他压下心底的惊诧,不再吭声。
“放宽心,说谎话的也不止孟朗一人。”
沈青棠看向洞口,笑意渐深,“与魔族勾结,表面爱子忧子,背地派人杀子,所图之事才更令人感兴趣。”
她拿出燕正德所给的画卷,灵力化刃,割开画的一角,然后撕开,画卷之下竟还有一层,那才是真正的燕康安。
——是孟朗的脸。
“委托结束。”沈青棠将画卷递给纪风竹,目光落在洞口,“现在去解决有关魔族的事宜吧。”
纪风竹收好画卷,原地待命。
沈青棠隐匿身形,大步走进洞口,眼前一黑,景象似乎有一瞬间颠倒,再恢复视觉后,入帘的是一片浩瀚的星海。
她每走一步,脚下就泛起波纹,很快又消散不见。
幻境。
沈青棠心中有了数,循着燕正德的气息向里面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燕正德气急败坏的喊声。
“怎么不行?若是你早早出手,我何故等上三个多月!”
另一道含笑的男音响起:“逆天而为的东西,就算等上十年又何妨?”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黑色的斗篷遮住了男人的容貌,只留一双桃瓣状的眸子,眼尾上挑,隐隐显得阴郁。
沈青棠认出来了,是醉生楼门外掐算的术师。
男人这话触及到燕正德敏感的神经,他忽然暴怒起来,“什么逆天而为?我是天命所归!这个皇位本就应该是我的!”
“那你又为何替旁人养孩子?又为何大张旗鼓地追杀他?”男人声音里的笑意淡了几分,吐字轻缓,却令人脊背发凉。
“你无非想夺了本就属于他的命格,自已坐拥无上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