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站在前厅门口。国公府的前厅一般是府中男子商量事情的地方,也是魏国公的书房。此时一个身着月白色衣服的公子正站在外厅院门口,正是季玉衡。季玉衡觉得这个从小不在府里的五姐很神秘,从来深居简出,也不大说话,若是低着头站在人群里甚至没人会注意她。只是今日的她虽然身形纤细,却站的如此挺直,与平日胆小慎微的形象十分不同。
季玉鸾站在那有一刻钟了,感觉背后有些不舒服,转过身就看到季玉衡。季玉鸾实在对季玉衡亲近不起来,虽在府中见过几面但未曾说过话,实在算不上相熟。这个弟弟虽然比她小几个月,总让她觉得此人心思深沉。这不声不响站在身后,让季玉鸾更有些不安。
此时季玉衡拱手行礼,越过季玉鸾站在台阶下:“祖父,玉衡来晚了,这两位是?”
季玉鸾此时也看到魏国公身边的两个男子,一个身着红衣,另一个则身着官服,遂也行礼。
魏国公双手握拢举向天:“前线来信,你大伯打了胜仗,击退敌军十万人。这不圣上让尚编修和徐世子送来家书。两位大人这是老朽的孙子,叫玉衡。”
那身着红衣的正是徐世子,挑眉笑道:“魏国公,这位姑娘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魏国公除了“关心”过内定的太子侧妃季玉茹,对其他孙辈,尤其是女孩是一点也不了解:“这是老朽的孙女,叫……”
季玉鸾行礼道:“小女家中排行第五,名玉鸾,字瑶光,见过祖父和各位大人。”
徐世子收起折扇,这小姑娘就是老六在查的那个姑娘。徐静文本来好奇这萧瑾珵莫名其妙查一个闺阁姑娘干什么,甚至嘲笑他铁树开花。结果还没等他搞清楚什么情况,萧瑾珵就入狱了:“原来是贵府的五姑娘,魏国公我们这就不打搅了还需回去复命。”
回去的路上,尚源微靠在马车的靠枕上:“季大将军这次回来,应该会为六皇子求情。”
徐静文用手敲击着茶几:“求情?我倒不希望季大将军卷入这个风波中。”
“望舒,徐家如此避闲,若是再没有魏国公府的帮助,六皇子的处境也太难了。”尚源叹气道,“如此纯粹为了大渊的人实在不多见。”
徐静文握着茶杯,久久没有回话。他何尝不知道自已这个外甥的脾气,可即使他赔上徐家的前途,这个外甥也会想尽办法解除关系。况且做皇后的姐姐又是不争不抢的不在乎性格,以至于这些成年的皇子就萧瑾珵没有封号。
魏国公送走徐静文和尚源后,回来发现季玉鸾还在,这时他才想起这就是湖心亭法事上有些“活跃”的姑娘。
季玉鸾恭敬的行礼:“祖父安好!”
魏国公装模作样的恩了一声,拂拂衣袖准备离开。
季玉鸾马上跟在身后:“祖父,孙女想送送王家亲戚。”
魏国公有些疑惑,这内宅的事照理不该问他。
“祖父有所不知,祖母已经下令让王家母女离开国公府,孙女想送送她们。”季玉鸾虽然知道这样做莽撞,但还是继续说道,“孙女愚钝,只想保全国公府的名声。”
魏国公还是没回话,倒是季玉衡看出意图,回道:“若是保全名声,则多给些物件,也算衣锦还乡。”
“祖父,当初国公府大张旗鼓的迎王家母女进府,如今让王姑娘毁了容回去,只怕王家族人对国公府有想法。”季玉鸾知道魏国公最在意虚名,打赌一试。
“什么?”魏国公此时倒是真有些惊讶,“毁容是怎么回事?”
季玉鸾低声道:“祖父,孙女也不知。这事出在国公府,传出去别人只会议论……”当然也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只是这句话季玉鸾没说。
魏国公顿时有些生气:“那王家母女现在在哪?不能让她们回乡。”
“祖父,二伯母应该在准备出府的马车了。”季玉鸾低下头,不让魏国公看到自已的脸,“孙女有个想法,祖母既然与王姑娘相冲,王家母女自然不能住在府上了,要么让她们去庄子上,等王姑娘的脸稍微好点再做打算。”季玉鸾故意提到相冲之事。
果然魏国公脸色阴沉,他这个继室没脑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本来是想让他喜爱的乔氏管家,但乔氏毕竟是妾氏,出身更是上不了台面,最终只能让大房的原配夫人管家,结果原配没了,挑来挑去他就默许二房曹氏管家,也算给全了王老夫人的颜面。不过魏国公马上恢复表情,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于是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季玉衡斜嘴一笑:“祖父,既然五姐如此上心,要不就让五姐送王家母女吧。”
季玉鸾心里冷哼一声,就知道这只狐狸在这准没好事,好像是在说帮你的话,但话里话外透露着季玉鸾异常在乎此事。好在魏国公并没有在意,见他点点头准许季玉鸾送客。季玉鸾也不计较,毕竟晚了怕是赶不及,于是行完礼就立刻快步走向侧门。
侧门口,王悦抬头看看院墙,在小厮的催促下无奈的上了马车。
海错看到季玉鸾从远处赶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王母也看到季玉鸾:“五姑娘,真是感谢您来送我们母女。”
王悦闻声转过头:“五姑娘。”
“别说话,我们上车吧。”季玉鸾搀扶着王母,“是祖父让我来送送你们,祖父说了让你们去庄子上休养一阵。”
王母诧异道:“这,我们母女已经够叨扰了,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王悦听到却是眼睛一亮,她并不想回乡下,这次若是灰溜溜地回去怕是被族里的人笑话。于是拉住季玉鸾的手:“五姑娘,真是麻烦您了,我还是想把母亲的病治好后再走。”
季玉鸾也不点破,王悦经过那么多事,还是打算留在京都,这就不能怪曹夫人如此记恨她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雪中送炭也只是为了这个目标明确的王姑娘对自已能手下留情。更重要的是,留着这个王悦恶心恶心二房也是极好的。
季玉鸾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对着车夫点点头,车队就向庄子驶去。车厢内,季玉鸾让海错戒备着。果然行至人烟稀少处,王悦他们那辆马车的车夫跳下马车,随后那匹马像是疯了一般径直向悬崖驶去。海错推开车门,用脚点马背,借力跃到疯马上,顺势割断了缰绳。眼见疯马要跳下悬崖,季玉鸾大喊:“小心!”
只见海错毫发无损的落在撞破的马车上。惊魂未定的王悦母女从马车里滚出来,季玉鸾上前马上扶住她们。
“夫人、王姑娘,没事吧!”季玉鸾拿起手绢拭去她们脸上的汗水。
王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多谢五姑娘,要不是五姑娘在,我们母女怕是……”
季玉鸾扶着她们坐在旁边石头上:“好在有惊无险,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坐我的马车早点去庄子上吧。”
王母连连摇头:“五姑娘,这怎么可以。”季玉鸾一个眼神,海错就把王母扶上马车。
王悦眼底闪过一股阴翳,转而收敛表情道:“五姑娘,是谁想害我们母女?”
季玉鸾温柔的解释道:“也许只是意外,原本是我们国公府招待不周,在此给王姑娘赔不是了。”
王悦知道这次事情不是王老夫人就是曹二夫人,在她看来本就是王老夫人热情招待她们,如今却因为道士子虚乌有的话要赶她出府,路上还要暗害他们。好在这个五姑娘心善,不然自已不仅恢复不了容貌,也会早早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