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砚玉觉得自已再不出声,等这群失意的和尚反应过来,一定会将他大卸八块泄愤。
“他娘的老天爷,你是真铁了心要收小爷的命不成!”他在心里无数次的咒骂。
眼看着已经弄清了宝山寺之谜,就要全身而退,却在最后的关头被明海和尚敲闷棍,再次深陷险境。
这种遭遇放话本里都是如此扯淡,偏偏就发生在他身上,令他越想越气,几欲吐血三升。
一而再,再而三。
霉运不绝,诸事不顺。
“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小爷不是玉龙印的原主人,命里承受不住这宝物象征的帝之重量,才令的小爷一次次身陷险境?”石砚玉真被打击的有些怀疑现实了。
混迹白烟城时,他也偶尔在茶肆或酒楼等人声鼎沸,消息通畅的地方留步,听人天南地北的聊。确实也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没有皇帝的命,在皇位上也坐不久,大多暴毙。
“都他娘的扯淡,小爷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全因实力不够。若实力足够,根本没有霉运厄事,所遇全他娘是机缘,把看不顺眼的都杀喽!”
少年终究是不信命,他只相信自已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的那条血淋淋的,无处不在的根本法则——弱肉强食。
只要他够强大,皇帝老儿也做的!
只要他够强大,他就可以随意攫取这世界的资源,什么律法,制度,都是骗人的鬼话,囚禁弱者的枷锁!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废物说话。”
智德和尚将石砚玉提正,反手就是一耳光,他现在心情非常的差。
血液从嘴角流出,令石砚玉平静的面容添了一分冷冽。
他无视近前的冷面和尚,看向净礼老僧,平静道:“净礼大师,如果有方法能让你施展全部的实力,而又不受阴木障的毒害,你是不是就无惧石窟内的恶兽了?”
净礼老僧面色漠然,探墓失利令其无心听人废话,只是目光询问的看向智深和尚,后者讲明石砚玉的来历。
一旁的净慎老僧随之冷笑道:“小子,老衲理解你想活命的心情,但麻烦你编谎话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已。你不过凡境一转的修为,又无纳物袋在身上,修为和宝物你皆无,请问你要如何实现你所说的方法?解决我们的问题。”
“哦,你还可以这样说:‘解决方法就是你自已,你的体质是万毒之王,毒气见了你就自动避让,只要师兄跟你一同进入石窟,待在你的身边,就能毫无顾忌的施展全部实力。’”
“实则你只是觉得阴木障并不值得畏惧,拼死也要抓住这个机会进去搏一搏。”
这老僧言之凿凿,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般。
石砚玉的思绪一时间都被打断,目光怪异的看向他,心想这老和尚怕不是有点‘幽默’在身上。
“小子,你那点心思就别在老衲面前显摆了,丢人现眼。”察觉到少年的视线,净慎老僧更肯定自已的猜测,继续唠叨:“别挣扎了,好歹有老衲陪你走一趟黄泉路,并不孤单,下辈子注意点就是了。”
那边,本有心听一听的智深和尚也被搅和的没了心思,只摇头道:“人之将死,胡言乱语。”
“装腔作势。”智德和尚则是又给了石砚玉一耳光。
石砚玉的眼睛陡然立起:“相信我,这两个耳光你一会就会吃回去!”
这冷面和尚根本没把他当人看,肆意羞辱。
“杀了吧。”
净礼老僧不想再听下去,身心疲惫,撂下一句话就往前走。
智德和尚却是被激怒,一拳砸在了石砚玉肚子上,叫后者吐血。
他不屑道:“哦,贫僧倒真想尝尝耳光的滋味。”
石砚玉再一次将其无视,看着远去的净礼老僧,平静的吐出三个字:“神衣门。”
净礼老僧的脚步在刹那间停住,蓦然回首。
“呵呵呵,老和尚,你还算有些见识,识的神衣门之名。”石砚玉笑的有些艰难,又如此从容,他道:“神衣门,以衣护体,给你一件无惧阴木障的铁衣,你要不要?”
不止净礼老僧,其他人也被‘神衣门’三个字挑动神经。
五大仙门,哪个修士会陌生呢?五门之道法特点,自也了然于心。
“你是神衣门之人?”智深和尚呼吸变的急促。
净慎老僧一时愕然,惊声道:“不是,你真有办法?”
“你猜。”石砚玉对他回以微笑。
智德和尚皱起了眉头,咬牙道:“何必听他故弄玄虚......说出你的方法!”他用力捏紧了少年的脖子,高高举起。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石砚玉眼前一黑,然而他不曾妥协,眼睛死死的盯着冷面和尚,未有半分退缩怯弱,甚至梗着脖子嘲讽道:“去你娘的秃驴!有种就杀了小爷,不然你是小爷孙子!”
少年的脸色迅速涨红,又变的青紫,俄而乌黑,眼看就要毙命。
“智德,放下他,给他松绑。”净礼老僧的命令先一步下达。
净慎老僧点头认可:“是把硬骨头。”
“咳咳......”石砚玉恢复清醒,本能的摸向脖子,那里有一道血手印,抬头看到的是那面色铁青的智德和尚,身后是明海和尚在给他解绑。
“说吧,你的方法是什么,若真能相助,饶你一命又何妨。”智深和尚近前道。
石砚玉活动了下胀痛的肌肉,缓缓站起,笑了,道:“你不是已经替我说了么?很显然,我是神衣门之人。”
他摊开双手。
而后,他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在了旁侧智德和尚的脸上。
啪!
响亮的耳光震惊全场。
“不是,你真打啊。”净慎老僧瞪大了双眼。
“你找死!”
智德和尚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却被智深和尚死死拦住。
“师弟,冷……”
啪!
石砚玉的手掌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了智德和尚的脸上。
说好了是两耳光,便要是两耳光。
“啊!我要杀了你!”智德和尚彻底失去理智,猛然扑出,十指如爪,要生撕了石砚玉。
智深和尚眼疾手快,将其拦腰抱住,甚至动用了灵力,因为他的师弟此刻比那待宰的年猪还要难按。
“来来来!杀了我,孙子!爷爷在这呢!”石砚玉将身子前伸,指点自已的额头向智德和尚挑衅,刺激着对方,恨不得将‘嚣张’写在脸上。
对方越是歇斯底里,他就越痛快。
畜生东西,真当小爷泥捏的不成。
小爷吃定你了!
“孙子,耳光的滋味怎么样?爷爷说话算话吧,是不是赏了你两耳光,快谢谢爷爷。”
智深和尚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脚将石砚玉踹开。
下一秒,石砚玉翻身而起,朝向净礼老僧伸出手掌,掌心玄光闪烁,有赤金细针沉浮。
“老和尚,你要的衣服,我给你。”
一瞬间,五双眼睛齐聚于赤金细针,当下鸦雀无声。
少顷,净礼老僧开口道:“明海,带你智德师叔去暗道内冷静一下。”
又对石砚玉道:“道友,你展现的价值有合作的资格。老衲代表宝山寺认同你为贵客,从今以后,道友若愿意,你与宝山寺可携手互进,守望相助,结百年之好。祖师墓穴所得,有你一份。”
这老僧在态度上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称呼改为有相互尊重之意的‘道友’,并且愿意结拜和让利给石砚玉,展示极大的诚意。
石砚玉轻笑一声,道:“老和尚,废话就不必多说了,也别看在下年幼就使些哄骗的话术。我知你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将我稳住,营造一种我认真为你们办事就能活命的假象,实则最终还是要将我杀死,因为我不过是你们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跟你们谈条件。用完之后将我杀了,百利而无一害。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他耸了耸肩:“当然,你怎么想的我并不在意,我已认定你一定会杀了我。所以开门见山的聊吧,你帮我杀一个人,了结我之仇怨,我这条命就给你。”
诚然,在先前简短的接触中,诸僧就知道少年是块硬骨头。
少年不惧威胁恐吓,颇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狠劲。而且胆大包天,分明小命被他们攥在手里,却为了出心中恶气,没有丝毫犹豫的甩了智德和尚两耳。
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年才是这地下室里的爷。
简直是倒反天罡!
难以想象,一个半大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狠劲和胆识,半点不输那些历经世事,老辣无比的狠角色。
这究竟是哪个土匪窝里养出来的滚刀肉。
虽说这是因为少年修的是神衣门之法,可以帮助他们获得祖师墓里的宝藏,所以他们一再容忍对方的放肆。
但性格这种东西不是能伪装出来的,哪怕没有神衣门之法,这少年也依旧是个充满狠劲的滚刀肉。
对付这种滚刀肉,要么不要少年的帮助,直接将他杀了,不然想用强硬的手段逼其就范是不可能的。
是以,净礼老僧走怀柔的路子。他对石砚玉许以利益,并抛出结交的橄榄枝,然后成功体会到了少年的难缠。
这少年不是油盐不进那么简单,他是根本不听别人的想法,只固执的坚守自已认可的道理,达成自已想要的条件。
净礼老僧只觉得与之谈判的不是个半大的少年,而是那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
这石头他娘的还是只狐狸变的。
但,谁还不是只狐狸呢?
净礼道:“小家伙,你太想当然了。你能活着是因为掌握着对我等有用的神衣门之法,但这不代表你有谈条件的资格。现在,老衲要杀你不过随手为之,你我并无平等对话的资格。大不了祖师墓的宝藏不要了就是,何必冒风险去为你杀人?当然也没必要杀你,老衲会将你囚禁起来,日夜折磨,只到你求饶的那天。”
“所以,小家伙,摆在你面前的有条两路。要么帮助我等取的祖师墓的宝藏,得个好死;要么受尽折磨后,帮我等取得宝藏,痛苦死去。”
“你要怎么选?”
这老僧不再掩饰对石砚玉的杀意。
随之,智深和尚向石砚玉逼近,神色冷冽,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杀的意思,后者却是开始脱衣服。
“老和尚,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小爷选择,死!”石砚玉咧嘴一笑,衣衫脱落,露出疤痕交织的上半身,而后他指着胸口那处由血红纹路组成的鹤头,道:“小爷身中剧毒,十日而死,算来还有两日可活。”
“很不幸的告诉你们,除了焦炎城宋浩之外,另有人打宝山寺的主意,而且他掌握的消息更全面,是奔着你等祖师墓的宝藏来的。”
“想必你们也猜到了,小爷我被其逼着吃下毒药,强迫入寺寻找你等祖师墓的线索。”
“所以,老和尚,你等祖师墓的秘密藏不住的。我若是身死于宝山寺,更加做实祖师墓的线索,届时只会有比在下更厉害的人入寺。我想问一下,你等能隐瞒到何时?”
他戏谑而笑:“怪就怪你们不该大肆收集炎铁矿,引人注意,现在你们要么尽快取的宝藏,要么拖到暴露那天。”
“老和尚,现在也有两条路给你选。要么杀了我的背后之人,替我解毒,让我助你等取宝藏;要么现在就杀了我,相信自已有能力将你们祖师墓一直隐藏下去。”
“你要怎么选?”
同样的问题被抛回,被问之人却不能保持如石砚玉这般的从容。
净礼老僧终于明白,与之交谈的是一个深陷死地,不得不豁出所有的亡命徒,这样的人除了活命希望,再无打动其的东西。
难怪如此油盐不进。
但他们自已呢?
净礼老僧想要的更多,他想要祖师墓的宝藏,想要宝山寺的安宁,想要断绝外界的窥视......所以他松口了:“那人什么来历,修为如何。”
石砚玉笑了笑,并不意外他的选择,九真一假道:“小爷是被那人路上掠来的,不清楚其来历根底,他也没必要跟小爷透露这些。至于他的修为,小爷也看不透,仅从气息威压上,估摸着跟老和尚你差不多。”
“赵怀良,你要不要听听自已在说什么?”智深和尚怒了,道:“除了废话就是屁话,一点有效的消息都没有!”
石砚玉翻了个白眼,道:“小爷何必骗你,说的好像我不用玩命一样,我就这点修为,能看透对方什么底细。行,你修为高,有胆你就同小爷一起去见那人,亲自看啊。”
智深和尚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在宝山寺,净礼老僧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在他做出决定后,其余诸僧自是尽力谋划,与石砚玉共同商讨灭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