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徒悲怆,茫茫人生若何度?
转眼间,又是一余年过去。
南海之滨,一座小县城的某个旧式小区。
一道年轻的身影,正徐步行走于小区的楼梯间。
此时若有明眼人路过,望见此年轻身影,断然可以察觉出其不符常情之处--如此年轻朝气的身影,却似有着满身的疲惫沧桑。
此年轻身影,正是两余年前遭受魔王墨黑气体侵袭的紫微大帝。
紫微大帝灵魂识海中充斥的那股灰色雾气,经过一余年时光的缓慢黑化,已变成纯粹黑色的雾气。
于黑色雾气的侵袭之下,紫微大帝灵魂识海时而便传来阵阵麻痹、眩晕以及刺痛,更时而数种不适一齐涌出!
他虽以偌大毅力默默忍耐,坚守心田一片丹。然于这等莫大煎熬之下,其年轻的心灵竟时而便浮现“人生正道是沧桑”之感!
紫微大帝回到家中,眼见厅上空无一人。当下便走到母亲的房间,却见平日里于这个时间段本该准备晚餐的母亲,此时竟是躺于睡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蜡黄,正自沉睡。
见此情形,紫微大帝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心下了然--两年多未曾犯病的母亲,今日竟又病倒了!
若于以往,他自然毫不犹豫地为母亲做那祈祷之事--转移自身“正能量”于母亲身上,自身则接受来自于母亲身上的“负能量”。
此等“转移能量”的事情,生活至今,他也已记不得做过多少次。
紫微大帝深知只消如以往那般做,犯病的母亲过不了多久自然会痊愈如常。
然而今时却是不同往日!
往日里消耗些许能量,对于自身影响却是不大。现下若是那般做的话,那可等同于将自身本就所剩无几且“赖以生存”的“正能量”,再做一番消耗!
此番“消耗”的结果,毫无疑问是将自身往黑暗中再推一步。
而这“再推一步”的结局,是使自已陷身于更深的黑暗?还是令自已本就倒悬之危的生命,就此走到终点?
言念及此,以往面对此等事未曾有丝毫犹豫的紫微大帝,一时不由彷徨起来。
望着睡床上母亲蜡黄的脸色,紫微大帝脑海中思绪而潮。
“死就死!”
过了半晌,俊美少年一双黯然的星眼中陡然迸发出一道久违的厉芒!心中一道声音在吼叫:“大丈夫身处天地间,只消死得有意义,便自值了!”
当下大步走回自已房间,来回踱步,如往常般做了祈祷。
一番祈祷方才做完,紫微大帝但觉身上寥寥无几的“精神气”猛然一蚀!一时只觉眼前发黑、头脑阵阵发晕。当下猛然甩了甩头,似欲将脑中那眩晕感甩将出去。
“母亲,您很快便会好起来的!”走回母亲房间,望着睡床上依旧闭眼而眠的母亲,紫微大帝心中默默道。
紫微大帝强忍身体上的不适,又走到自已房间睡床前,倏然躺于睡床上,口中长长舒出一口气。
片刻之后,忽听得母亲的声音在房门处响起:“孩儿,你回家了?”
听到母亲的声音,歇息中的紫微大帝不由心中一喜,但觉识海中的种种不适似乎随着母亲话音地响起而减轻了不少。当即睁开眼来,望着站于房门口的妇人:“是的,母亲。”
妇人走进房间,坐于紫微大帝床尾,问道:“孩儿,你怎的现下便睡,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的,母亲。”
紫微大帝忙坐起身来,道:“我身体没事!”
“母亲,你有心事?”
眼见妇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紫微大帝不由问道。
“是啊。”妇人叹了口气,“为娘下午接到两个‘电话’。乡里确有一件事,使我好生难以决断!”
其时随着科技发展,各家各户几乎都已安装上通讯用具--电话。
“电话”乃是可以传送与接收声音的远程通信设备,人们不管相隔多远,皆能通过“电话”彼此传言,端的神奇无比。
家境优越者,更是持有“手机”。
比之“电话”,“手机”更为细小、便于携带,乃是一种更为精妙的通讯工具。
“两个电话?乡里有一件事?”
紫微大帝疑惑道:“是什么事?”
“这第一个电话,便是你父亲的侄儿楚洪兄。电话里,楚洪兄说要买咱们在乡里寨内院子的那间老房子,建造新的祠堂。”
妇人说到这里,脸色复杂:“这老房子,便是你出生之地。咱们目前也用不着,将它卖出去,本也是一件好事。”
“然后?”紫微大帝眼见母亲脸色复杂,知道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为娘一听,心想这是好事一件,何况你父亲又在楚洪兄那里谋生,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妇人又叹了口气,续道:“哪知过不了多久,振财叔--你奶奶胞妹的儿子,便打电话过来。说若是楚洪兄那边的人要买咱们那间老房子,可万万不能答应!缘为振财兄也要买那老房子,以建造祠堂。”
“咱们那间老房子才多大?能建造祠堂?”
紫微大帝一时不由疑惑不已,紧跟着问道:“莫非小院内的其他房子...?”
“正是!”
妇人点头:“为娘下午也打电话给院子里其它房子的主人,他们的房子都已卖给楚洪兄了。且都签订契约,拿到房款。现下便唯有咱们那间,并未签订契约,也未拿到房款。”
“母亲,乡里近来是否有风水师去往咱们小园中勘察?”紫微大帝思索半晌,问道。
“有的,下午为娘打电话给美贤嫂时,她便说过这几日常见风水师在咱们寨内那个院子里出出入入。”妇人说到这里,忽然脸现诧异,“孩儿,你又如何得知的?”
并不回答妇人的话,继而问道:“往后楚洪兄与振财叔这两方的祠堂建好之后,是否相邻颇近?又或是挨在一起?”
“是的,听说这两个祠堂选址颇近,彼此相隔也就数丈。”妇人闻言,不由更是惊诧。
紫微大帝轻轻点头:“楚洪兄平日里不喜理会俗事,今日破天荒地打电话过来,其中必有与他自身牵连甚大之事!这是第一点。”
“这第二点,以楚洪兄这等成功人士,做事岂会武断?心中必有极大把握,方才会着手去做。”
紫微大帝平静道:“而这买咱们老房子的‘极大把握’从何而来?一般来说皆是来自于风水师的肯定。”
“既是风水师所肯定,说明这步举措对于楚洪兄他们往后建成的祠堂,乃是大大有利!而振财叔却要咱们万万不能卖与楚洪兄那边的人,则说明若是卖与楚洪兄那边的人,从风水上说,必将对于振财叔这边日后建成的祠堂大大不利!母亲,风水之事,世代相传,这件事可不能轻易下决断。”紫微大帝望着妇人,郑重道。
“我儿言之有理,为娘却是未能想到这般多。”妇人恍然,随即眉头紧锁,“不论卖与哪家,必将会得罪另一家!这...这咱们夹在中间,可如何是好?”
“母亲,若是祠堂建成后,咱们是属哪一个?”紫微大帝问道。
“咱...咱们却是属于振财叔这边的祠堂。”妇人没有料到紫微大帝会有这么一问,不由神情有些不自然。
“如此问题便变得简单了。”
紫微大帝道:“咱们那间老房子,便卖与振财叔!”
“为娘自接了振财叔的电话后,也想着将老房子卖与他。不要说卖,就是送,为娘也甘愿!只是楚洪兄那边...你父亲又在他那里谋生?”妇人踌躇道。
“事情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不要顾及太多。”
紫微大帝淡然道:“这是大义所在,也是情理中事。何况并未签订契约,并不能算是坏了规矩。”
“好...好...为娘这便给楚洪兄打电话,便说老房子决意卖与振财叔了。”
妇人站起身来,定了定神,又道:“为娘这可是顶着巨大压力打的这个电话。”
“哪有什么巨大压力?”
紫微大帝摇头:“楚洪兄虽说要买咱们这间老房子,然以他成功人士的智慧,也必然知晓母亲您的为难之处。这‘换位思考’对他来说,可不是难事。断不会由于这件事情,而心生不满,这点母亲且放宽心。退一步讲,纵然楚洪兄心有不满,谅也不为多!”
“我儿所言甚是,为娘这便去打电话。”
妇人闻言,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随即朝客厅中电话机所放处走去。似乎对于紫微大帝的话,心中也颇为赞同。
紫微大帝却是躺于床上,倾听着客厅中母亲的话语。
随着妇人电话的逐渐沟通,紫微大帝嘴角不觉间浮现一丝微笑。
“孩儿,为娘已将卖老房子的决意以及咱们的处境告知楚洪兄了。电话里那头的楚洪兄,说他理解为娘的做法。”片刻之后,妇人大步朝着紫微大帝房间中走来,慰然道。
“嗯。”
睡床上的紫微大帝点了点头:“楚洪兄我之前见过一次,他并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
“孩儿,你可比为娘聪明多了。这困扰为娘的难题,被你三言两语便解决了。”妇人声音中带着欣慰,“为娘也渐渐老了,乡里的一些事宜,也需要你们这一代人接班了。”
“接班?”
紫微大帝闻言,心中却是一阵黯然:“若是自已灵魂识海未曾发生异变,这乡里的事宜,那可不是难题。只是眼下日日困于识海中眩晕刺痛地折磨,也不知道前路会是怎生一番情状。往日里轻而易举地‘接班’事宜,眼下看来,却是那般的繁重不可接任。”
便在此时,识海中一阵麻痹刺痛再度袭来。
紫微大帝黯然的心,一时不由更是悲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