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哭声戛然而止,空气凝固了几秒后,墨故知耳边爆发了更大的哭声。
“啊——小师叔,我都要担心死了,你还取笑我!呜呜——”
墨故知转动眼睛看着身前毫无形象的白衣少女,分明几个月前还是清冷的仙子模样。
唉,什么样的师父养什么样的徒弟。
不过······
墨故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余欢错愕的眼神中笑得肩膀微颤,眼角弯弯。
鲜活的,有生命力的,无理取闹的,才会让她感觉血液在流动,因此怎么闹都好,越活泼越好。
“小师叔你别笑了。”
上头的情绪散去,在止不住的闷笑声中余欢涨红了脸。
墨故知一手握拳,抿唇忍着笑意,咳嗽了两声,“我笑我又活过来来了,怎么了?”
眼瞅着小姑娘的情绪已经平稳了,结果这话一出,透亮的眼睛又要湿润。
墨故知赶紧伸手,“打住啊,你小师叔长寿如龟,你越哭越少,知道不?”
余欢只觉得眼睛覆上一片热意。
不知道是不是那双手太烫了,余欢眼角的确没了泪水,但她又觉得有些酸涩。
墨故知是真真发自内心的高兴,她确实又在地府门前晃悠了一圈,不过到底命不该绝,她还是活了。
活啦,活啦就得干活去,一堆事等着呢。
墨故知放下手,轻轻揉搓了两下余欢的脸颊,“行了,行了,没事了。”
放开余欢又挥了挥手招来寻岳。
寻岳二话没说屁颠颠跑过来熟练蹲下身,“我背你,小师叔。”
几人凑成团,墨故知刚想说话,一个小瓶子突然怼到嘴边。
在疑惑的眼神中,浥青淡淡开口道,“喝药。”
顺着那双手,墨故知被迫仰头干了一瓶,她怎么觉得才吃过不久呢。
好像看出墨故知心中所想,浥青没什么表情,“补神识的。”
紧接着嘴角绽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小师叔你现在神识也不能用了。”
现在宣布这个消息对墨故知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世界以痛吻我,还不给我打麻药!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墨故知转头恨恨地盯着浥青,浥青面色自若,坦然微笑,可眼神中分明就是挑衅。
早不说,晚不说,在墨故知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说。
果然,和他师父一样,黑心芝麻汤圆。
“小师叔,你刚刚要说什么?”
寻岳没有看出来这边的剑拔弩张,开口问道。
果然,这个也和他师父一样,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墨故知全身泄气瘫软在寻岳背上,活还得干啊。
“走吧,去后山林场,路上讲讲你们被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路上,让尘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们是如何在一群人震惊的目光中拳打人,脚踢树,手放火的。
而须怀玉在一边和个捧哏似的,一会一个“没错”,“那肯定的”,“你说厉不厉害”。
果然,和他们师父······算了,她不想多说了。
众人来到林场,墨故知看了看灭火的几个小道童,“怀玉把人弄晕,让尘和浥青去灭火,余欢去周边勘测一下。”
墨故知把任务安排下去,一直围成一团的几人瞬间四散开来。
寻岳背着墨故知左等右等没听见声,“我们干嘛啊。小师叔。”
说话间林间的风说起就起,周围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随着火光渐熄,黑夜显现出原型。
墨故知用不了神识,只好问寻岳,“你们刚才被抓到哪?”
寻岳心虚地吸了吸鼻子,“我们刚送进来就被发现了。”
“嗯?”
“这不能赖我们。”寻岳嚷嚷道,“本来要进去的,结果跑来一个人说什么我们这波人味道不对,怎么就味道不对了!”
味道?
墨故知眯起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去找余欢。”
二人找到余欢时,她拿着阵盘正在四处找寻什么。
“余欢,大殿里爬出来的那些蛊虫你带着吗?”
余欢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从另一只储物戒中拿出个刻了压阵的罐子。
“在这里。”
“打碎它。”墨故知说道。
“啊?”
余欢和寻岳惊出声,墨故知再次重复后,秉着对自已小师叔的信任,余欢撤掉阵法注入灵力。
瞬间暴动的蛊虫倾泻而出,四散奔逃。
下意识拿出阵盘抵挡的余欢突然发现那些蛊虫并没有做出攻击,而是在地上犹豫了一会儿就统一向一个方向前进。
“跟上!”
墨故知传信给让尘和浥青,指着那些蛊虫的方向示意。
那些蛊虫浑身呈红褐色,分明就是吸饱了血的血蚕蛊。
光在大殿里就涌出来那么多,她简直不敢想象这片土地下会有多少血蚕蛊,又放了多少人的血才会标记那么多血蚕蛊。
跟着血蚕蛊前进的方向,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除了让尘其他几人都跟着弗唯翻了好几天的蛊书,自然明白过来眼前是是什么东西。
终于,漆黑的林场深处飘浮起几簇跃动的火苗。
几人上前,迎面就看到一大片空地,空地中间建造了一巨大的祭台,祭台周围立着五根石柱,上面红褐色的蛊虫像波纹一般缓缓流动。
随着气味寻来的血蚕蛊分成五路,瞬间爬上了五根石柱。
而祭台上,一个白衣人躺在中间,手腕上的血已经凝固,人也早已没了生气。
“这个道观竟然蛊惑城中的人喂养这些邪物!”
“不止。”墨故知神色凝重,“男人用来放血养蛊,女人用来神交养魂。”
“整个黎安城都变成了巨大的屠宰场。”
余欢试探开口,“小师叔是说那边的祭台是养魂的?”
墨故知全身散发着寒气,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他们将年轻的女人献给他们所谓的神明,神明吃完后在这些女人身体中种下蛊虫。”
“城里的男人以为是神明赐福,于是将这些女人供于道观上香。”
疾风骤起,月色让乌云遮去了半截,除了祭台旁跳动的火苗黑暗吞噬了一切。
“而蛊虫将女人的身体变成了可以供平常人壮元的炉鼎,这就是所谓的香。”
“当然上香是有代价的,那就是成为这个祭台的祭品。”
“道观里的人吃男人和女人,男人又吃女人,不再年轻的女人帮男人吃女人,最后没有价值的人成为这座城的养料。”
墨故知讲完,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起,让人寒意乍起,不可言说的恐惧渐渐将众人包围。
在阴森浓墨的黑暗中,两个白衣人手持烛台,拖着一个看不出模样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身上还穿着道服,只是此刻道服却显得如此的讽刺。
“求求你们,我还有价值的,我、我不能······”
求饶声,抽泣声夹杂在一起使女人有些语无伦次。
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叫拖着她的白衣人都置若罔闻。
让尘忍不住冲了出去,一刀下去解决了两个白衣人。
而女人即使被解救神经也没有松下分毫,看见让尘靠近她捂着身子不住地后退,嘴里不停说着,“不要,不要,求求你们。”
墨故知示意让尘不要靠近,让寻岳放下自已,叫浥青搀扶着一同上前。
两人停在距离女人一米左右的地方,墨故知眯着眼小心翼翼观察着女人。
良久,她缓缓开口道,“黎······萱?”
女人听闻出现了短暂的愣神,仿佛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变得陌生。
“黎萱······”她蠕动着嘴唇又重复了一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凄厉如同困兽的悲鸣。